在此墨门之中,早就晋升天人境的墨厚照,他的态度自然可以决定一切,所以墨染直接请求墨厚照下令出兵助战燕王城。在她心中,燕国墨门和国相府一样,都是与燕王哙休戚与共的。而且她认为,一旦墨门袖手旁观,只怕会被回归的燕王哙连根拔起。
墨西谷见墨厚照在沉吟,于是不阴不阳地说道,“我墨门不过是民间结社之所,自保尚且不得,哪有什么兵与你。”
墨厚照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蓦然回首。墨西谷突然觉得老祖宗的微笑危险异常,心脏都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马上就乖乖改口道,“壮丁倒是不少。”
墨染对于墨西谷的突然改口一下子竟然没反应过来,不自觉地接了一句,“壮丁怎么能拉出去作战。”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墨蒿在一旁马上对身后那些追随自己的墨门中人说,“挑选上过战场的一千人,先去稳住国相府的局势。”
本就跃跃欲试的追随者齐声领命,兴奋地各自去安排人手。墨蒿刚刚可是一个人干翻了二十多挑战他的墨门高手,一时声望无双,就连那些不是主脉一派的年轻人都心向往之了。
虽然感觉到了墨厚照的不满,但墨西谷这时候却不得不说话了,“墨门在城里的可战之人不足三千,若齐军一旦破城,只怕墨门连抵抗之力都没有。”当然,谁也不清楚齐军会不会强攻墨门就是了,但墨门内上万妇孺却也是会被拿捏的一个软肋,不少人又有些踌躇起来。
觉察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墨染忽地踏前一步,扬声道,“西谷爷爷,我墨氏在王城的家庙就在国相府!请您允许墨家子弟前去恭守祖宗灵位,免遭齐人冒犯玷污!”
这一下子,不只是墨西谷无话可说了,那些原本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们都不再顾忌阵营问题轰然响应。
墨门再怎样,不过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堡垒,失去了就失去了。墨门妇孺再多又怎样,齐国真敢举起屠刀,就不怕被全天下的墨门群起攻之吗。但是家庙可不一样,作为商朝遗族尤重祭祀,也尤信神灵之说,若是任由祖宗灵位被人玷污,那怕是要被降下天罚的。
墨厚照微微点了点头,“西谷,将防护大阵先收了吧。毕竟,这里是燕国。”一句话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墨门受燕国照顾日久,是该有所回报了。
见墨染的眉头已经舒展开,很是雀跃的样子,墨厚照又对慎终远说了一句,“终远,墨染这小丫头你可看护好了。”
心中还是焦急的墨染刚要施礼告退,墨厚照的声音却在她魂海中响起,“祭堂中沉睡的那位,你不要去打扰。有老夫在,没有人敢犯我先祖安息之所。”
墨染微微一怔,躺在棺材里的那位可是醒来很久了啊,还经常跟自己聊天的。她刚想跟墨厚照说这事,墨厚照的声音又响起,“那位的元神还在沉睡,与你交流的不过是散逸出来的一缕神魂。你也莫要轻信了祂的说辞。世间事,不可操之过急。”
虽然知道墨染未必明白自己的话,但见她乖巧地点点头,墨厚照似有些倦了,对众人说道,“老夫去养养神,说不定还有老朋友来拜访。”
墨西谷虽然暗自摇摇头却不敢再多说什么,若齐军入城,老祖宗这是要亲自迎敌的架势啊。既然这样,墨西谷一咬牙,说道,“墨门所有能战之士立刻集结,二千人前往家庙守护,三千人谨守本门。”
墨染听了撇撇嘴,刚才您不是还说就三千人的吗。看来,五千人都不止吧。但这个时候她可不能不识趣地说什么。
墨门大阵收起之后不过片刻,城里各处就都收到了墨门准备出兵的消息。但这都不算什么大事,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墨厚照突然出现在墨门之中虽让人有些意外,不过远不如谭琢之名来得让人震惊。
虽然是几百年前的人和事,但剑律谭琢并未被人遗忘。
没有片刻耽搁,昔日让天下诸侯闻风丧胆的剑律又要出世的消息,立刻通过各种渠道从燕王城传往天下各处。
大周朝的太子宗熙不过二十出头,对于谭琢的名字根本没听过,但见一直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的太傅毕节竟然一脸的震惊,太子宗熙一下子来了好奇心,“莫非毕师见过这谭琢?”
毕节苦笑一下,“那谭琢是五百年前纵横一时的人物,不过昙花一现就没了消息。想不到一直隐居在墨丘。”
“纵横一时?很强大吗?”太子宗熙更感兴趣了,他这次出来是有着不为外人道的心思的。活了至少五百多年的人物,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神仙手段呢。
毕节点点头,语气甚为不平道,“我大周曾有东西二都,就因谭琢这国贼,才失了宗周西都。”毕公一脉的封地就在宗周西都附近,所以随着西都陷于敌手而失了封邑。
“西都不是为犬戎胡种所破的吗?”太子宗熙自是知道自家这段黑历史,却不想好像还有什么内幕啊。
大周文王武王两代人建设的丰镐二京并称宗周,曾是大周朝的中枢地区,不过想不到在大约五百年前,这天下之都竟然被内贼勾结外敌所破。
鉴于周边戎狄胡人势力过于强大,所以周朝的统治中心就迁到了成周雒都。
昔日的宗周之地现在已经为抵抗西方戎狄的秦国所占,不复为周朝属地,仅剩下丰镐二座已经连在一起的大城装点大周门面了。
面对太子的疑问,毕节稍微沉吟了一番,终归是陈年旧事,千头万绪的得整理一下才说得明白。
“放弃西都只是顺势而行一步棋而已,谭琢不过是适逢其会,这国贼之名倒也按不到他头上。”遁龙真人旁边一位一直默默无语的道人突然说了一句。
“五云真人此言差矣。”毕节听了,毫不犹豫地反驳道,“杀君王,乱社稷,使天下流毒,必是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