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燕王哙的气息波动,商白羽轻抬玉手似想去抚平他额上的皱纹,却被燕王哙轻轻退后一步躲开了。
商白羽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柔荑,轻叹道,“你为了苍生那小家伙已经付出够多了,该歇手了。”语气中有着怜惜的味道,“十年,很短很短的。”
燕王哙面色如常地点点头,“所以不会让宁儿等太久的。”
“你……”商白羽秀眉一挑,冷着脸恶狠狠地说,“再肆意妄杀下去,你必入魔,天罚之下,定是形神俱灭。”
燕王哙摇头,“我自然不会以杀入魔,我还要留一点灵智去彼岸与宁儿相聚。”
“墨宁找了一个好男人。”商白羽有些萧索地笑笑。
贵为商朝公主的墨宁,商白羽自然是认识的,论亲戚关系,两人是年龄相差几岁的两姨姐妹。而墨宁在渤海国时当公主时,商白羽已经第二次嫁人了。听闻墨宁嫁给燕王哙时,商白羽刚死了第二任丈夫,所以也无法送礼恭贺。
可惜,就因为怀里小苍生这个怪胎,墨宁耗尽了心血,刚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商白羽知道,对于墨宁,燕王哙是满心愧疚。为了能使墨宁有重生的机会,他甚至跪求中山老人出手。
这世间的修行者,肉身毁灭之后,只要一点真灵不灭,据说不入天界大渊,则渡往彼岸,以求转世轮回之机。但因为墨宁为了生下苍生到最后已经魂飞魄灭,真灵飘散,是中山老人用秘法重聚了墨宁的真灵,并将其送去了彼岸。
只是,真灵到了彼岸,会接受不同世界的天地规则洗礼,即便可能在那里复生,却未必再记得起前世种种。
“她也一定在那边等你的。”虽然商白羽不信在那彼岸他们真能再会,但好话不妨说说。
“在此世间,我们其实都没有选择的权利,甚至都没有后悔的权力。”燕王哙自嘲道,“希望在那边,我们能活得开心一点吧。”
突然他语气一凝,神色郑重地看向商白羽,“最后时刻,我会为了宁儿再出一剑。”
“见到宁儿,告诉她,她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商白羽嫣然一笑,“墨宁的敌人自然就是我的敌人。”然后又故作哀怨状朝燕王哙靠去,“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说了,一剑之后,苍生一定会成为四国之主。不过也好,你可要记住,你说了,是两剑!”
燕王哙无奈地笑着继续躲开散发着诱人魅力的娇躯,“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也不过就是那些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他摇摇头苦笑,“狸猫换太子,你这是在火中取栗,玩火自焚的人多了,我都觉得你未必活得过十年。”
商白羽闻言冷哼一声,皓腕一甩,长身玉立,说不尽的飒爽英姿,一脸冷傲,“就算是现在做棋子又怎么!你是个听话的人,我不是,从来都不是!”
“是啊,你确实不听话。要不然当初你也不会去渤海国。”燕王哙嘀咕了一句。
当年得知自己被嫁入了渤海高氏,商白羽很是大闹了一场,甚至不惜用燕王哙的秘密来要挟他,让他带她一起远遁燕国。不过,匆匆从渤海国赶回的娥娘,三言二语就让她消停了。如果她再坚持一下,她和燕王哙两人的关系可就不好说了。
“你说什么?”商白羽怔了一下,眼中含笑的急促地问。看来这个男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燕王哙自知说错了话,忙摇摇头,示意自己没说什么,见商白羽要发火,赶紧陪笑着问,“这一次你找到你的好男人了?”
商白羽白了他一眼,摇摇头却又点点头,“他算不上好,但是很好用。”
这话说的,燕王哙一下没忍住,噗嗤地喷了一声。
“胡思乱想什么呢!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商白羽白了他一眼,遥指西方,“戴偃现在已在赵营。”
燕王哙想了想,点点头,“戴偃这个时机掌握的不错。不过燕赵已经联盟了,有什么想法怕也是晚了。”
燕王哙一直提防的就是戴偃,他在北地这么多年,可不只是睡了商白羽生了个儿子,很可能已经成为联通南北墨门的桥梁。而他燕王哙,现在已经成了墨门南北合流的绊脚石。
燕赵居然同盟了?商白羽有些惊诧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随意挥挥手,嗤笑了一声,“对付你那些残兵败将,还用拉上赵国吗。而且,有我在,谁敢害你。”
燕王哙不以为意地笑笑问道,“赵王雍确实不敢。不过,赵国有什么值得你们惦记的?”
“我们与赵国,三万匹战马换一千战卒,是每年。”商白羽毫不隐瞒。她的表情严肃起来之后,上位者的气势就赫然显露出来,几乎是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所以,我要借你燕国辽西北部之地。”
“可。”燕王哙思量了一下,商白羽这是要在收拢的东胡余部之外再打造一支军队啊,于是他马上就做出了决定,不过又促狭地留了个尾巴,“事关商朝遗族,这事你还得问问子之。”
“他这个商王嫡系血脉这些年想必过得很不顺心,四国是没他指手画脚的地儿了。”商白羽狡黠地一笑,“既然是苍生的舅舅,娘亲舅大,你为何不给他封君?现在你可是占了大片的草原,不如把辽西封给他,我也好多和他亲近亲近。”
燕王哙摇摇头,没心思再用两人的关系开玩笑,直接挑明了,“你我心知肚明,以后的事,我不放心的就是他。所以,你也离他远点,免得真给我来个什么意外之喜。”
听得语气都带着浓浓的警告,商白羽的神情又正经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你希望小苍生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像你一样手握一国,还是执掌天下?你觉得他没有任何助力的话,可能做到吗?”
见燕王哙沉默不语根本不接话头,商白羽怒了,“你这个人看似直来直去,其实性子从来就是优柔寡断。当年你对我对我大哥如此,对东胡那些杂碎如此,现在对子之这小子也是如此。你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是害了所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