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上回来再说的意思吗?那么,公子战就是没有率军入城的谕令了?虽有虎符可若无谕令的话,公子战这次惹的祸可是真不小了,大军入城那形同反叛。而且城里一大半土著豪门可都被他一窝端了。要说他背后没人指点甚至是指使,怕是没人会信了。这南营军还真是个火药桶,也不知道都有哪些手伸了进去了。
墨染一心琢磨着东章最后的那句话,忽觉衣袖一动,扭头一看,苍生的小胖手正抓着她,使劲地朝她眨着眼睛。
也许是在黑暗的死寂里待了太久的缘故,苍生发现苏醒之后自己的耳朵很灵,他能轻易地分辨出现在院子里突然多了几个人。其实不只是听觉,他的其他感知也都变得分外敏锐。
这点让苍生觉得很是安慰,估计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补偿吧。当然老天爷是谁,有那些自称造物神的家伙瓦砾在前,他是不太信的。
醒来后一直很怕被戳穿穿越身份的苍生一直觉得自己就应该藏拙,让自己在别人看来就是个啥也不懂的四岁孩子。只不过他掌握的唯一方法就是装傻,在他想象中,四岁的孩子应该就是傻傻乎乎的吧。于是见墨染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之后,就朝着推门进来的几个人傻傻地笑起来。
看到毫无阻碍就走进来的四人,墨染从床榻边站起来,腰肢轻摆施了一礼,又自顾自地坐回床榻,那四位也是轻还了一礼,也没觉得受了轻慢,而是站定四角,相互都没有说什么。
四个人都是葛衣麻衫、草帽木屐,一身打扮看上去就是祖辈都是穷人,但是给苍生的感觉,这四个人在屋里一站,可比刚才那一屋子锦衣玉带的燕山剑派的人可怕得多。
尽管苍生很想回避去想,但是他第一时间仍是想到了这几个人腰间的短筒是佩剑吗。苍生现在对于剑有种抗拒感,因为自从他第一次醒来见到了燕王的佩剑之后,他觉得似乎每一次自己看到剑甚至想到剑,就会忘掉一些什么,他很怕有一天会忘了最初的那个自己。
见正傻笑着的苍生脸色忽地变得有些苍白,一个岁数不大的麻衣青年虽然看着表情很木讷,却冷不防地朝苍生挤了挤眼睛,又飞快地做了个鬼脸。
这小动作被墨染都看在了眼里,不由得笑出声来,“孟舟,这脸一直板着,很辛苦吧。”
名为孟舟的青年人挠挠脑袋刚想搭茬,他旁边一位中年人冷哼了一声,孟舟随即吐了吐舌头,又老老实实地摆成一副面瘫的表情。
墨染嘴角抛出一个微笑,突然把矛头又对准了苍生,“你也别在那见人就傻笑了,真正的傻子,哪有从睁开眼就一天到头傻笑的!”
孟舟一旁听了故意“咦”了一声,瞅了苍生一眼偷笑着嘀咕了一句,“傻小子装得还真挺像。”
见苍生还在那尴尬地咧着嘴,孟舟又朝他叽咕了一下眼,摇着头感叹道,“装久了就真成傻子了。”又扯了扯自己的脸皮,“你看哥哥我,再过几年可真就不会笑了。”
“你说是谁哥哥?要不要再说一遍?”墨染秀眉一挑,孟舟马上很夸张地用双手牢牢地捂住了嘴。
一旁的中年人颇为无奈地又哼哼了两声,不情不愿地朝墨染一拱手,估计是在替梦舟谢罪。不过苍生明显感觉到那三个毫无表情的中年人面色柔和了不少。
屋子里突然多出四位面无表情的人,气氛一下子就沉闷了,不过既然墨染都说别再装傻了,苍生终于是偷偷收起了笑容。想了想墨染的话,估计是告诉自己这几位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吧。无聊之下,他饶有兴味地猜想这几个人的身份。
忽然之间,墨染腾地站了起来,语气有些兴奋地说,“王太后规定的时间到了。”
几乎同时就听院子中东章的吼声响起,“虎贲卫,上前一步,全体戒备!”然后又扣门禀告,“齐国人从王后宫里杀出来了。”
朝东章点点头,屋里的几个人很有默契地站定了自己的位置,将苍生和墨染护在了身后。
苍生对于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有些莫名其妙,他已经知道王后的宫室离自己住的这座别院很远。
可是没想到,很快,本来远远传来的喊杀声却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了。
坐在屋里的苍生这下是明白了,敢情这帮人是奔自己来的啊。他真心觉得这些人很荒唐,自己明明是很无害的小朋友好不好。不过闻听外面的惨叫声,苍生倒也没觉得害怕,因为屋里的几个人表现都很镇定,连呼吸频率都没有什么变化。
王太后也算是给王后留有余地了,至少没直接下令强攻王后居所。如果王后配合,那么,等燕王回来,以他的性子,一切都有回转的可能。
可没有人会想到,王后竟然没有遵从太后的懿旨,也许是她已经控制不了府中那些齐国死士,但也没谁会关心这点了,因为当齐国人从王后寝宫杀出来之后,王后已经等同于叛国,她已经算是死掉的王后了。
正因为没想到,所以当王后寝宫宫门大开之后,当头一阵强弩一下子就将围在门前的燕国人射懵了,随即百十余位齐国死士竟然一起杀出,能成为齐国派来支援王后的死士,战力肯定是比宫中仓促集结起来的侍卫要高一些,而亡命之下,竟然一时锐不可当。
“保护太后!”“保护公子!”当各宫侍卫忙着把主要精力用在保护在场的王太后以及大公子、二公子时,已如困兽齐国人竟然一转头,直接杀向了苍生所在的西方。
尽力一搏的齐国死士一时挡者披靡,短兵相接之下直接将并不厚重的包围圈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但宫中好歹都是精锐,奋勇向前之下,也将大部分齐国死士都留在了当场,仅余下十数人破围而出。
“大公子、二公子的手下就算了。太后身边高手那么多,居然没拦下这几条漏网之鱼。”墨染听了外面的报信,语气冰冷,“看来太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