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丁?”
吴老狗看着林景宴怀里装死的三寸丁,瞬间气笑了。
猛然抬眼,便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那是一对乌黑深邃的眼眸,含笑时眉眼微弯,眸光璀璨夺目。
“先生,您是它的主人吧。”
“啊,是,抱歉姑娘,麻烦你了。”吴老狗回过神,面露歉意。
林景宴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但她生来一副温柔清淡的好皮囊,只是微微勾唇,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沐春风的温柔,“无碍。”
林景宴走上前两步伸手拖起三寸丁将它递给吴老狗,可三寸丁就是扒拉着她的衣袖不愿回到主人怀里,嘴里还呜咽着,好似吴老狗是虐狗的坏主人。
吴老狗将三寸丁扯下来,看着被三寸丁的爪子勾坏了林景宴衣袖,面上歉意更深。
他面上表情僵硬,看着三寸丁的目光中带着无语跟“杀意”,就像是老父亲看到做错事还耍赖皮的死孩子,“抱歉,是我最近太放任它了,姑娘住在哪,我等下叫人给姑娘送套新的。”
“无碍,我很喜欢三寸丁,这不过一件衣服罢了,不必在意。”
林景宴笑着回应。
“我叫吴老狗,姑娘看着面生,应当是外乡来的吧?”
“嗯,不过我是长沙人,只不过小时候跟着家人在外,方才回来。”
吴老狗有些惊讶,“原是如此……不知姑娘叫什么?”
“林景宴,景色的景,晚宴的宴。”
“是个好名字。”吴老狗颔首赞赏道。
林景宴勾唇一笑。
见两人还要聊,齐秋上前一步打断了吴老狗要出口的话,“姐姐,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被齐秋挤开,吴老狗眼中闪过不悦,已经很久没人敢对他这么无礼了,他看着对着林景宴撒娇的齐秋,总觉着这人有点子熟悉感。
林景宴看着他手上的东西,知道他确实是累,便点头应下,“好。”
“那吴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啊,好。”吴老狗点头。
/
坐在院子里,林景宴指挥着人装饰着院子,院子里的空地在第二天就种上了一株海棠树,还开了处花圃,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花。
这近一个月来,只要梨园开园,林景宴就会往那处去。这不一早,齐秋便来了林景宴的房间。
“姐姐,今天你要去听戏吗?”齐秋将外套给林景宴穿上,又从一旁的梳妆柜里拿出一对明月珰给她戴上。
林景宴拍了拍他的头,“去把我准备的那套头面拿出来。”
“嗯。”
看着镜中人,林景宴有些怅然,现在她的样貌与过去有了肉眼可见的不同,尤其是自己的眼睛,过去是清淡的褐色眸子,现在的黑如望不见底的深渊,看久了会让人心底发毛。
走出房间,就瞧见齐秋将一个红木雕花的盒子放在了院里的石桌上。
“姐姐,你不是说要把这副头面送给解雨臣吗?”齐秋看向了林景宴。
“既然来了这里,便物尽其用吧。”林景宴抚上那红木雕花的盒子,这里头的头面是她在回了俄罗斯的宅院时,同手下人吩咐的,而她给瞎子准备的是小提琴。
头面是现成的拍卖品,一早就到了她手里。小提琴她定制的,工期长,在她动身去长白山前也未做好。
/
梨园里坐满了人,台上的是最红的角——二月红。
林景宴对戏曲的喜欢其实并不多,来这儿听曲,最多的……
是因为思念故人。
台上虞姬的词儿一句句过耳,林景宴的视线有些许模糊,看向台上时,似乎看到了所念之人。
红蓝缎,金红冠,柔姿纤身,清调婉转,凄凄唉唉,眉目含情,将那深情唱来。
在这里近二十年,她仍旧找不到归属感,这里的一切,哪怕是故乡长沙,也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仿佛世界,只她一人,沦陷无边孤寂——
而齐秋对她来说,连念想都算不上……
他反而是那个提醒她,非此方人士的提示。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不是这里的人,她回不到她的世界了,她要孤身一人走下去,走过历史长河,要走百年……
正是应了瞎子那句:“活的久,也未见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