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过得格外的快,裴晏礼除了和邢枝枝见面商量案件的事情,其余时间和鹿晚没有任何交流,对此,邢枝枝也发现了,她问鹿晚的时候,鹿晚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问了就说吵架,也应了裴晏礼当初说的话,两个人真的就没了关系。
时间一久,鹿晚和许鹤林之间逐渐熟络起来,鹿鼎之也为此和鹿晚私下说过离他远点,可她觉得无所谓,两个根本没可能的人,难道还怕在一起传绯闻不成。
鹿晚压根不在怕的,不在和裴晏礼来往之后,一心扑在学业上,没事的时候除了和邢枝枝逛街,就是和许鹤林他们一起去酒吧。
在这期间里,裴晏礼没少上新闻,和以前一样,黑色西装,带上眼镜,有了斯文败类那味儿,鹿晚站在屏幕下,抬头看着里面的男人,嘴角扯着笑,似是讽刺,如果不是家里这层关系,她能攀上裴晏礼这样的男人还真是烧高香了。
可惜,她偏偏和裴晏礼是世家。
许鹤林站在她身后,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扔下一句‘季节交替,小心着凉。’而后就离开了。鹿晚拉了下肩上的毯子,质感柔和,很薄,不似冬天的厚重,浅笑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大学四年,鹿晚已经开始实习,就在市法医鉴定中心,临近毕业,又要忙着写论文又要实习,顾不得两头跑。
翌日,鹿晚从法医鉴定中心出来,刚过十二点,外面下起雨,掏出手机看着天气预报,上面写着晴天,可偏偏夜里下起了雨,她心中轻叹着气,把手机放好,举起包顶在头上跑向公交车站台。
鹿晚坐在公交车站台,看着来往车辆,她不缺钱,但还是想靠自己努力赚第一笔钱,实习工资不高,鹿鼎之给她的卡一分钱没动。
一年前,她要实习,远在苏临的谢荣心疼不已,两地跑没有车实在不行,想着给她买车,让裴晏礼陪她去4S店看车,说了一堆,都被鹿晚拒绝了。
她看着雨越下越大,正考虑要不要打车,视线多处一双黑色高跟鞋,递给她一把伞,问道:“请问你是鹿晚鹿小姐吗?”
鹿晚抬头看她,站起身,道:“我是,请问是?”
姐姐把伞给她道:“这是位先生让我给你的。”
“先生?”鹿晚皱眉道。
姐姐侧身指向不远处停下的车辆,两人同时看过去,黑色车辆早已没了影子,道:“人已经走了吗?”
她四处看了下,确定人已经走了这才回眸,鹿晚也正在看着车原本停的地方,须臾,她问道:“那位先生长什么样子?”
姐姐道:“带着眼镜,长得还挺好看,温润如玉,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鹿晚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是许鹤林,她认识的人里,只有他是带着眼镜,可是,后面半句,从许鹤林转换成了季如怀。
季如怀不戴眼镜,也不是,那么只剩下一个人。
裴晏礼。
鹿晚坐上最后一班车,手上拿着伞,下车后才慢慢打开伞往别墅区走;黑夜里,下着雨,难免惹人遐想,路上的路灯照着路,影子拉长,身后细碎的脚步声让她不由的加快步伐。
她走的越快,后面脚步声就越快,鹿晚忽然停下脚步,撑着伞转身;十步距离,男人身形修长,肩宽腰窄,再熟悉不过的西装,背着光,撑着把黑伞,直到男人微微把伞上扬,鹿晚才看清男人是谁。
眼镜,银边眼镜,不同于许鹤林的方圆形状,反而这种方形眼镜让人更加觉得隐忍克制,面无表情的站立在路灯下,影子包围他周围,估计是看鹿晚没反应过来,重新迈开步子走向她,直到站在她面前,伸出手,道:“好久不见,鹿法医。”
鹿晚眨着双眼,下意识往后挪了几步,这几年,裴晏礼连过年都不曾回苏临,现在又看见他重新站在眼前,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彼时的裴晏礼远要比三年前更加危险,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而后,鹿晚伸出手,道:“裴律师客气了。”
握手转即,裴晏礼松开她,掀了掀眼帘,似是有些疲惫,扯唇道:“路过这里,鹿伯父和伯母让我过来看看你。”
闻言,鹿晚去摸自己手机,鹿鼎之和谢荣不知给她打了多少电话,当着裴晏礼的面给两人回了电话,挂完电话,裴晏礼没有要走的意思,家就在前面,贸然赶人家走又不礼貌,只能客气的问了句:“进去喝杯茶?”
裴晏礼没回,只是转过身,往大门方向走,鹿晚看着男人背影离开,想起手中的伞,喊道:“谢谢你的伞!!”
这一喊,喊停了裴晏礼,他转过身,只是淡淡道:“不是我送的伞。”
“......”
没在和鹿晚说话,转身离开上了别墅区门口停着很久的奔驰保姆车。
鹿晚觉得莫名其妙,回到家洗了澡而后就上床睡觉,这一夜,梦魇缠身。
第二天一早,鹿晚早早醒来,人还在迷糊的时候就已经走路去京大路上,期间,遇见一起的邢枝枝,这么多年,人不仅更加自信,就连那些跟贺璟琛的流言蜚语都能解决的游刃有余。
两人聊了一路,买了早餐就去图书馆占位置,她在大三的时候就申请考研究生,而研究生按照鹿老爷子的意愿必须回苏临,而邢枝枝的研究生则还是留在京大。
她的所有生活轨迹都是按照鹿老爷子来做,唯独报考法医,让鹿老爷子连续生了几个月的气。打开电脑,准备的资料已经差不多,把剩下论文还没收尾,而实习生涯也即将结束,写完论文发完导师邮箱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图书馆寂静无声,复习的人都安静到就连翻书都听不见声音,邢枝枝合上电脑,用笔戳戳她,小声道:“我们走吧。”
鹿晚收好东西,两人离开图书馆,外面,风和日丽,风吹在身上暖暖的,须臾,邢枝枝问道:“学校股东,GranTham集团为我们举行了盛大的毕业晚会,晚晚,你要去吗?”
鹿晚低着头,没看路,闻言,转眸看她,啊了一声,才道:“这种舞会我们学法医学的向来不会参加,一是觉得无聊,二是人多眼杂,我不想去。”
“我就知道。”邢枝枝边走边叹道:“这次去的人很多,不止我们整个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还有一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哥,更重要的是,我听说这次表面是舞会,但实际是给大四毕业的学生介绍各个区域里的教科书人物。”
“更重要的是,听说Clemens集团的贺总也会去。”
最后,鹿晚还是没松口要去,两人去食堂吃过饭就去法医鉴定科交接工作,等一切处理完之后,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跑车。
许鹤林从车上下来,接过鹿晚手上的包,问道:“忙完了?”
鹿晚点头:“你怎么来了?”
许鹤林道:“我去学校开会,正好遇见邢枝枝,她说你在这,所以就来接你。”
两人上车,车里很凉快,鹿晚拿过许鹤林为她准备的桃子汽水,边喝边道:“那谢谢你来接我。”
许鹤林笑道:“要真想谢我,就拿出点实际行动出来。”
笑声玩味,一手打在方向盘上,一手撑在后面,逐渐靠近鹿晚,两人都没系安全带,视线碰撞,许鹤林视线下移,盯着让他热血沸腾的红唇,娇娇欲滴,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吞入腹中。
鹿晚整个人往后靠,手摸上车门,想开门下去,扣下去,门彻底被许鹤林锁上,抿了抿唇,秀眉微皱,伸出手抵在两人之间,道:“别靠近我。”
软绵绵的警告对于许鹤林来说就像打在棉花上,闻言,哑声的笑了两声,道:“晚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找过女人,更是每天风雨无阻的接下上下班,可惜,你不让我接,后来,想给你买车,也被你拒绝,我的工作很忙,无论忙到多晚,只要你打电话给我,我都会去找你。”
“说好听点,我在追你,说难听点,我就是在自我感动,又或者是,我前半生糟蹋了很多好女孩,如今我遭报应了,让我彻底栽在你身上。”
许鹤林说的话像是在自嘲,另只手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坐正身体打在方向盘上的手虚无的在上面转了一圈,另只手启动车子,而后,就听见许鹤林淡淡问道:“所以,晚晚,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鹿晚沉默,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心,当初的裴晏礼,对她好到无微不至,她不要,现在,许鹤林也是,花花公子变成如今这样,那么多年了,或许她真的不应该这样冷血无情。
法医鉴定科外,除了许鹤林的车,还有裴晏礼,拐角处非常隐蔽,鹿晚的出来的时候压根注意不到这里,保姆车上的男人正好看见小姑娘上了许鹤林的车,空气瞬间降到冰点,司机大气不敢喘,后座的男人翘着腿,晃着酒杯,对这一幕,只是迷了眯眼,而后才让司机开车离开。
这个角度,这个姿势,车里的两人无疑是在接吻。
晚上,鹿晚接到鹿鼎之的电话,说是鹿老爷子下的最后通牒,如果还想继续当法医,那么,她也要学怎么从商,两个选择,要么放弃法医,学金融,要么两个都一起学习,鹿晚上大学以来,她一直在这两个专业来回跳,这也导致,她的法医专业课远要比金融相差甚远。
说完,鹿晚明白了,他是想让她去参加今年GranTham集团举行的舞会,这种舞会说好听点就是上流社会交流会,顺便带上了他们这些即将大学毕业的学生,鹿老爷子这样做,美其名曰:多交流,多学习。
但实际上,鹿晚不想多说什么,
无非就是当个商人,打理家业。
舞会举行在游轮上,GranTham集团斥巨资在海上举行,海滩上,来参加舞会的人不在其数,吊带礼服出自各家高顶,名媛以及富家子弟都来参加,拿着请帖进入船舱内部。
海上的风很大,风里的海腥味扑鼻,轮船上灯光乱照,还没天黑,就应开始有灯打开,鹿晚是最后一波进入的,须臾,关闭舱门,服务员不计取数,随手拿过路过托盘上的香槟。
大概看了一圈,从外面看,轮船整体结构并不大,只要走出内部舱来到外面,鹿晚才真正体会到当初萧锦初为什么这么不惜代价的往上爬。
外景有个瞭望台,直升飞机降落的地方,除了内部,二楼是自助就餐区域,三楼更不用说,每一层都有人,晚上的时候,游轮已经行驶到海中央,灯全部打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也不过如此。
鹿晚不太喜欢这种环境,周围的人也更不认识,只能拿着香槟在上面来回走,拐角处,她直接整个人趴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身侧微侧,吹着海风,吹乱了发型,直到人员到齐,她才慢慢起身朝二楼走去。
二楼,人已经基本到了,她把请帖递给服务员,问她的座位在哪,谁知,服务员直接领他去了包厢,包厢了里,许鹤林和贺林霁,贺璟琛已经落座,只有裴晏礼还坐在拐角的沙发上,桌上的牌子是人员的人数,是这个包厢里的人,裴晏礼位置旁边还有个人,是鹿晚的。
按照规矩,这间包间里都是家族继承人的存在,鹿晚还在上学,还没正式接手鹿家,裴晏礼不一样,从他开始工作以后,裴家,就已经落在他身上。
至于邢枝枝,加把椅子的事,气氛古怪,贺璟琛和邢枝枝都没太敢说话。直到大门被打开,鹿晚进来,这才打破原有的气氛。
鹿晚看着包厢里的人,眉头微皱,踩着高跟鞋进去,一只手拿着香槟,一只手提着裙摆。见状,许鹤林起身上前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问道:“听邢枝枝说你不是不来吗?”
“我就是来看看。”鹿晚绕过许鹤林,坐在位置上,放下香槟,翘着腿,靠在椅子上,这才看向他,道:“你家公司做东,我当然要来捧场。”
她今天真的漂亮,一身鱼尾紧身吊带红裙,水晶高跟鞋,翘着腿坐在位置上,让人有种朴素迷离的美。一张脸精致小巧,不同以前的刚上大学的稚嫩,如今,五官张开,软乎乎的一张脸给人带来视觉上冲击,精致美艳。
许鹤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眶,笑了两声,坐在她身边,介绍到:“那位是Clemens集团的贺总。”
鹿晚搭着手,抬头看他,视线交叉,漆黑的眸下阴冷锐气,如同风平浪静的海绵下掩藏着随时蓄势待发的惊涛骇浪,视觉上冲击,带有莫名滤镜,说他是端坐神祇的神都不过如此。
太危险,危险到哪怕靠近伤的遍体鳞伤都在所不惜,这张脸即便没有任何表情都掩盖不住的锋芒,到底是太会掩藏,还是本就是个谦谦君子。
贺林霁只是掀了掀眼帘,修长的两腿交叠,看了眼对面的鹿晚,心中哼笑,到底还是小孩子,明目张胆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但也怪不得许鹤林从良宁愿孤寡一生也要追的。
小姑娘长得倒是精致漂亮,一张脸,挑不出任何毛病,却要比贺璟琛女朋友有趣多了。
鹿晚端起高脚杯,酒杯一歪,露出一个笑,勾唇浅笑,道:“久仰贺总,鹿晚。”
贺林霁不动,盯着鹿晚看了半晌,这才倾身拿起对面自己的酒杯,微微举起,漠然道:“鹿小姐客气了。”
话到此结束,鹿晚喝了一口,再度放下酒杯,拿在手上把玩,直到邢枝枝悄无声息的坐到她身边,道:“晚晚,你不是说没兴趣不来吗?”
鹿晚轻笑:“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我就来了。”
邢枝枝信了,幸亏鹿晚来了,要不然她会郁闷死。
舞会开始,整个游轮喝酒的喝酒,聊生意的聊生意,鹿晚耐着性子听着下面的聊天,许鹤林贴心的为鹿晚弄着喜欢吃的菜。
-----“叮铃”
手机响起,是谢荣发来的,问她还能不能适应,几句问候,让鹿晚心里得到安慰,简单回复后,就看见自己面前盘子里堆起的食物。
鹿晚叹道:“这也太多了吧。”
许鹤林刚要解释,就被她旁边的邢枝枝打断:“许总这是怕你吃完这顿没下顿。”
鹿晚失笑:“但这也太多了,我吃不完。”
许鹤林还在弄,还给倒了果汁,道:“一点也不多,你太瘦了,多长点肉。”
鹿晚无奈扶额,拿着叉子不知道从哪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