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就是梁丰羽此时内心的想法，一个可以坐在杀人现场毫无表情的抽烟等着警察来的人，现在居然因为这种事情，有些...委屈吗？
许平安的声音又出现了：“很奇怪吗？梁队长？”
梁丰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许平安一瞬间恢复了神情：“没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在聊家常吗？”
梁丰羽说道：“你有一个爱你的女朋友。”
许平安皱起了眉头：“嗯？”
梁丰羽继续说道：“我能看出来，她很爱你。”
许平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呢？”
“但你好像并不爱她。”
许平安又笑了，笑的放肆：“何以见得？”
梁丰羽沉吟了一会儿：“最起码我看不出你爱她。”
许平安：“啧，先入为主，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梁丰羽想了想：“可能是直觉，也可能是我对你的了解。”
“呵，你？了解我？”许平安有些疑惑，“自从我上了大学，我们俩一共才见了几面？”
梁丰羽：“三，四面？”
“那你凭什么说了解我？”
梁丰羽说道：“就凭你给我讲了那么多故事。”
许平安来了兴趣：“还想听吗？”
梁丰羽起身，把一盒烟放在了许平安的小桌板上：“不然我为什么要过来？”
许平安也不客气，抽出一根就点上了：“怪不得都想在公安局里有关系，被抓了待遇还这么好。”
梁丰羽白了他一眼：“你到底说不说？”
许平安撇了撇嘴：“你想听什么？”
“你是怎么让乔思天帮你顶罪的？”梁丰羽丝毫没有藏着掖着。
许平安摇了摇头：“我没有让她帮我顶罪，人是我杀的。”
梁丰羽深吸一口气：“那就从你刚刚没讲完的故事说起，我想听听后面的故事。”
许平安笑了：“呵呵呵呵，梁队长，不出意外的话，后面的故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啊。”
“从那天之后，刘振看我就越来越不顺眼了，我也不再藏了，只要是姚英扔过来的问题，我都会告诉他，但你知道吗？”
“有些事情，他们明知道有问题，却还是要这么干，我这样一个杀了人都要自首的人，怎么会容忍这种事情呢？”
“工厂里就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检查，一次又一次的调查，导致工厂没有办法经营，他们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归到了我的身上。”
“认为是我，故意不让他们好过。”许平安抽了口烟，“紧接着，报复就来了，乔思天每周会来工厂里找我，他们也都知道，上星期他们说要组织一个团建，美其名曰调和我和姚英的关系，刚好乔思天来了，我没多想，就带她一起去了。”
“结果呢？第二天我就发现了乔思天身上的伤痕，问她是怎么弄的，她说喝多了酒，不小心摔的。”
“然后她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总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出去，在然后，我就收到了一个视频。”
“一个乔思天被吊在酒店房间里被抽打的视频，梁队，这事儿搁你，你不生气吗？”
梁丰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许平安回答道：“我报过警。”
！！！
梁丰羽从讯问室里出来了，第一时间找到了他徒弟：“你去查查许平安的报案记录。”
“许平安？他不是自首吗？”
梁丰羽没有搭话，只是说：“去查查。”
梁丰羽重新回到了许平安的讯问室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很快，那位警员就回来了，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调查多长时间，那名警员伏在梁丰羽的耳边，轻声的说着些什么，梁丰羽原本平静的面容，几乎是瞬间变了样子。
变得有些震惊。
跟着警员走出了讯问室：“你说他确实报过警，但当时的派出所说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没有办法立案。”
梁丰羽又一次走进了讯问室：“看来你真的报过警，但是没成功呢。”
“是啊。”
“你不是收到了那个视频？”梁丰羽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但当我想把视频交给警察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了，第二天我的手机被送到了物证中心，就算是这样，得到的结果也是没用的，什么痕迹都没有。”许平安面色平静的说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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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头会，明面上梁丰羽没有办法参加这次会议，但他总有自己的方法。
会议室的灯，他提前把灯泡全都拧下来了。
局长看着乌漆嘛黑的会议室：“干什么干什么？你们队穷的连灯泡都换不起了吗？”
“哎！局长，别生气，你们继续开会，我这就把灯泡换上。”梁丰羽老早就准备好了灯泡和梯子，就等着局长的这句话。
局长坐在了主位上：“汇报情况吧。”
一名警员站了起来：“那我先做一个案情梳理。”
“昨天下午五时许，我们接警中心接到一起自首电话，嫌疑人许某声称自己杀了人，要自首，我们队赶到的时候，许燕，刘方宇，昏倒在车间的地上，受害人，刘振，姚英，一个被割喉在椅子上，一个全身骨折失血过多，我们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完全死亡。”
“现场只有嫌疑人许某是自由活动状态，他也声称是自己杀的人。”
“我们在许某的身上找到了凶器，一把菜刀和一个扳手，上面除了受害者的血液，并没有什么线索，没有指纹，没有手印，只找到了一截棉线，材质和我们发现嫌疑人的时候他带着的手套上是同一材质。”
“紧接着，我们把嫌疑人带回警队突击审讯，嫌疑人一口咬定这些人是自己杀的，还声称人证物证俱在，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可是关于案件的细节，他只字未提。”
局长叹了口气：“法医呢？”
“根据两具尸体的初步检验我们可以发现，嫌疑人是极其痛恨两位受害者的，使用的杀人手法都是报复性的，比如姚英，被割开的喉咙，会在一定时间内还保持清醒然后逐渐死亡。”
“还有受害人刘振，所有的创口都有着生活反应，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一个伤痕是在死后形成的，但更深入的问题，我会写在尸检报告里，估计要明天才能给交上来了。”
局长点了点头：“好，尽量快一点，其他人呢？”
另一名警员站了起来：“后来的事情有些离奇，乔思天也就是刘振案的受害人，来到警局自首，说两个人都是她杀的，原因是刘振强x她，我们询问了所有的事情，包括现场的情况，所有细节都能对得上。”
“包括我们在刘振的电脑和手机当中，还有姚英的手机当中都找到了一个视频，视频当中的人确认是乔思天无疑，而且我们还在乔思天的家里发现了证据。”
“而且啊，根据这个许平安所说的，我们还真的调查了他的报案情况，发现他确实报过警，只不过当时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立案没成功，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局长点点头：“所以是因为这件事，许平安才杀了人？”
那名警员回答道：“很有可能，我们也猜测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导致了许平安杀人。”
“可是经过初步的现场还原，我们发现了很多问题，现场的血脚印，只有许平安一个人的，虽然根据脚印的分布，我们能大致还原出来许平安的动向，但还是不合理。”
“如果作案的是两个人呢？”
这个时候，搬着梯子拧灯泡的梁丰羽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出来。
局长坐在那里：“你是说，作案的是许平安和乔思天两个人？”
梁丰羽拧完了最后一个灯泡，打开了灯，会议室里顿时灯光亮起：“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啊，如果作案的是这两个人，现场情况的所有不合理，不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梁队，话是这么说，但我们没有证据啊，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乔思天，连人证都把口供改了。”
“咳咳。”局长咳嗽了两声，“安完灯泡就赶紧出去，别在这耽误我开会。”
那名警员闭上了嘴，梁丰羽也不吱声了，他师傅他太懂了，这意思就是，要听就听，别发表意见。
许平安之前讲的那些故事，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明显的带有挑衅的意味，但他们不知道许平安为什么这样做。
“行了，继续调查，更改一下调查方向，小葛，你带两个人在去找一下许燕和刘方宇，在仔细问问情况。”
“老刘，你去试着找到从刘振录的那些视频当中的受害者，联系她们问问情况，小芳，你跟老刘一起。”
会议室当中的人，一哄而散，梁丰羽一个手扶着梯子，低着头沉思些什么。
局长刚要走，回头就看到了这一幕：“你小子还在这干嘛呢？赶紧出去！该干嘛干嘛去。”
梁丰羽这才反应过来：“师父，您不觉得不对劲吗？”
局长重新坐了下去：“哪里不对劲？”
“许平安再怎么说也是个20出头的大学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许燕和刘方宇进医院又来咱们这，许峰和梁春丽到现在一面也没露过，这本身就不合理吧？”
！！！
许峰在家里焦头乱额的打着电话：“哎哎哎，张局，我是小许啊，我儿子那事儿...”
嘟~嘟~嘟~
“喂？马主任？我是小许啊，您看我儿子那事儿...”
嘟~嘟~嘟~
梁春丽坐在沙发上，低声抽泣着。
许峰放下了手机：“妈，您就别哭了，我都问过了，平安没事儿的。”
许峰现在心里也打鼓，他其实也不知道许平安到底有没有事，只是听说乔思天去了警局自首，他姐从医院出来也和刘方宇去了警局，不知道说了什么。
梁春丽哭丧着脸：“都怪我啊，都怪我，当时我要是不让平安给那个姚英道歉就好了，都怪我啊...”
“哎呀！妈！”许峰失去了耐心，“您现在哭有什么用啊？我早就跟您说过，别总管我姐他们的那些事儿，只要平安能过这个假期就行了，怎么说您都不听，现在说这些...”
“我当时也想着不让平安得罪人吗，谁想到...”
“妈，我也不是怪您，您自己说，我姐他们那个厂子里多乱，您不知道吗？我姐受了多少委屈您不知道吗？还非要去掺和这些事儿。”许峰站了起来，“平安什么样您也不是不知道，那他本来心理就有问题，您还非要刺激他，还有那个刘振，每天只会讲些道理，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
“这么多年了，您怎么就是说不听呢！”
梁春丽的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我怎么知道他能干出那样的事情啊！早知道他那么不是人，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姐跟他结婚！”
“行了，妈，我再去想想办法，您自己在家啊，别多想，肯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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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低头沉思，半晌才抬头：“许峰和梁春丽是今天刚回的惠南，就算知道这件事，也应该是刚刚知道，最近这一个月，他们都不在惠南。”
“而且，听许平安说的那些事情，他和许峰和梁春丽的关系也并不好，这个方向估计不会有什么线索啊。”
梁丰羽没有说话，脸上堆着一些说不上来的笑意，盯着局长。
“行了，别这么看我，我下班了，今晚我闺女回来，你师娘煲了汤，晚上你值班吧。”
“好嘞！师父慢走！”梁丰羽扛着梯子一溜烟就跑走了。
“哎！”局长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抬头的功夫梁丰羽就跑走了，“臭小子。”
梁丰羽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走进许平安的讯问室了。
“梁队，这一趟一趟的，你不累啊？”许平安脸上有些疲惫。
“累啊，怎么不累，晚上都还没吃饭，这不是想着你也没吃饭，咱俩一起吃。”梁丰羽把手上的盒饭放到了许平安的面前，递给了他一双筷子。
许平安也不客气，打开盖子就吃了起来：“啧，这么干，没有水吗？”
“呵。”梁丰羽刚要坐下，就听到了许平安说这些话，又起身给许平安接了杯水，“你有功啊，还得我这个队长伺候你吃饭。”
“倒也不算吧，我坐在这就算你又破获了一桩杀人案。”许平安吃着饭，嘴里含糊不清，但梁丰羽还是听清了。
“你说，如果你是我，这案子，你该怎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