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奥托拖着卡莲的棺材离开了八重村所在的山脉,群山之外不过十余里处就有一座小村镇。
奥托这样金发并且身着奇装异服的外乡人十分少见,尤其是还拖着一口异常华美的棺材,不过这里是还算民风淳朴的地方,人们只是好奇,却并没有多想。
“掌柜的,住店。顺便打听些消息”
金银这种东西是全世界百分之八十地方的硬通货,奥托表情不变,在自己用身子挡住的阴影之中将一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金块推了过去。
原本懒散模样的客栈掌柜播着算盘珠子,眼睛以极快的速度扫过金块,然后不动声色地拨到自己袖子里。
“您,想打听什么消息?”
“我听说出了这村子往南走十余里的山里,有个八重村,是吗?”
奥托看着掌柜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的笑容迅速地隐去,就在听到‘八重村’这几个字眼之后。
他似乎在忌讳着什么,垂下眼帘,眼珠子却一直在转动,扫视着大堂里的一切,一边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边又畏惧着那东西的出现。
“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吗?”
奥托是在明知故问,他清楚地知晓八重村的秘密——通过决苦渡厄的告知,但出于个人原因,他的确想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一些‘一面之词’。
掌柜正在天人交战,而奥托则淡定的地推出了一颗新的金块。
神州俗语——有钱能使鬼推磨
就算是恐惧着某些大约是鬼神之流的东西,掌柜也无法拒绝奥托给出的金子。
顶着一张苍白的面孔,客栈掌柜凑近了奥托在他耳边低声说话的样子倒是颇像是在传播什么邪恶组织,又或者讲乡村怪谈恐怖故事。
“那座山里面的八重村,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掩埋了,现在啊,已经成了远近皆知的闹鬼的地方。”
“哦?能否细说?”
奥托摆出一副有些感兴趣的样子,当然,他也并不只是在口头上说说而已,轻轻弹指,便再加上一枚金粒作为砝码。
“行,看在您这么大方的份上,我就跟您细说,不过您可别乱传。”
“放心,我一个做生意的人,当然知道有些东西能说有些东西不能说。”
奥托的右手拇指和食指做出搓捻的动作——这是他在极东之地学到的,表示金钱和生意的一个商人之间才会用的动作。
“这事啊,说秘密,也不能算是秘密,毕竟这半片信浓国的地方,大家都知道那里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对于您这样的外来人而言,又的确是恐怖的秘密了。”
掌柜的一边和奥托说话,另一边自己的目光却不停地在大堂中扫来扫去,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那个年代,道路交通还不发达,要是出生在一个偏僻地方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外来人,八重村就是这样。
对于这样不受上朝管辖的地方,神明信仰这种东西,一般也是大伙顾着自己的,就算都是保佑风调雨顺的神,十个村子有十种不同的形象和叫法也实在是正常的。
但是八重村那个地方不一样...”
掌柜的脸上闪过一丝源于灵魂的恐惧,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他继续说
“我没有证据,也只是听说,我的爷爷将这件事告诉我的父亲,而在我幼年的时候,我总是不太愿意睡觉,他就用八重村的事情来恐吓我。
八重村信奉着一位狐神,保佑他们村子风调雨顺,对于神明,一般我们都会有祭祀之类的活动,供奉一些收获的粮食和打到的猎物,根据收获决定供奉多少给神明当作庇护村子的回礼。
这个国家大部分村镇都是这样,但是八重村不一样,他们的祭祀,崇尚用人命去当作供品,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于神明的虔诚。
在八重村的祭祀仪式上,是要杀死被选中作为祭品的村民才行的。
中间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也没有那个胆子跑到那种拿人民作供品的村子去看看情况,要是被抓住了那说不定我就成供品了。
后来吧,那段时间不是大旱吗,大家想了不少办法,供奉神明都没什么效果,只能走上小半天的时候去北边的那条大河打水,但是八重村...
选人做祭品这种事干了之后也没下雨,他们却只觉得自己的神明是无所不能的,之所以没有下雨,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献上去的祭品不够好。
所以他们最后选中了作为下一代巫女的人选的妹妹,我当然不知道为什么,猜的话,大概是那些蠢蛋觉得巫女直达神明,所以巫女的直系血脉作为祭品更加合适?
总而言之,大概就是这样。
反正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那什么狐神真的有能耐,八重村倒是的确下了大雨。
但是信仰这种要人命的邪神肯定是会遭报应的,后来过了十来年吧,当年那个巫女长大之后,就那一天晚上啊,你要说什么月黑风高那也算不上,反而还挺明亮的,但是所有人都看到,只有八重村那个方向,山顶上一片黑。
这还没完,那一天晚上,所有人都没能睡着,那种就像是狐狸发出的奇怪的叫声一直从八重村那个方向传播过来,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太阳从地平线那头升起才结束。
再后来,就开始传一些有邪神出世之类的谣言,直到有武士大人和阴阳师大人前往八重村的山里查看情况,哎,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了些,就觉得吧,那些都是家里大人编的,哪有什么真的妖怪。
就偷偷跟着一起去了,我都不敢回想起那一天看到的东西,只觉得我实在是愚笨,怎么敢偷偷跟着那些有能力的人一起去山里呢?
那时候,我一进山里,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为什么外面一片阳光,就那里整一个黑不溜秋的,什么都看不到,好不容易靠着那些大人们留下的痕迹跟过去。
我看到那山里的河流都是红色的,当时没多想,大概是的确察觉到了,又不愿意承认,还没敢过去,明明那颜色完全就不是什么果子能呈现的红,明明气味也不正常。
现在想来,当时我大概就知道那其实河里流着的根本就是血,那地方根本从头到尾的不对劲,结果我还是一边装作不知道,一边去给我自己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