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纳言大伴御行回到家中,便将家里的人和门客全部召集到一块,告诉他们
“在西方的阿瓦隆有一棵五彩斑斓的树,倘若你们有人能够将一根树枝折下来给我,要什么样的赏赐都是可以的。”
于是下面的人一听,相互对视几分,叹息道
“大人的提议当然是很好的,赏赐可谓是丰厚十分,但是这样的树,想必是极难寻见的,这又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得到呢?”
大纳言将他们彼此哀叹的模样收入眼中,极为不满地开口
“我是大伴家的主人,你们这些作为我家人的,为了完成主人的愿望和要求,就算是舍弃生命也是理所当然的,怎么能发出这样的哀叹呢。更何况,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便在西方的阿瓦隆就有着那样神奇的树木,只需要折下一根树枝便可以了,这是什么难事吗?”
于是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说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办法,无论是怎样难得的宝物,我们也都只有去寻找了。”
“这才像话,我大伴家的人,可是天下闻名的,又怎么会违背我这个主人的意愿呢?”
大伴御行将家中的珍贵丝绢和玉帛分发给这些人,当作是他们寻找树枝的路费,然后告诉他们
“你们便去寻找吧,但是倘若寻不到,便不要回来了,我就在家中等你们,日日吃斋念佛为你们祝福,等待你们归来。”
这话当然谁听了都会不高兴,大伴御行的家人们便出门离开,他们前脚刚离开大伴家,后脚便聚成一团开始商讨。
他们心想,大伴御行让他们去西方取什么阿瓦隆的树枝,这种东西要怎么去取得呢,都不知道在多么遥远的地方,只说是在西方,这根本是取不到的东西,既然取不到就不能回去,那便不回去了。
于是他们便各自随心所欲地分散开,拿了大伴御行赐下的财物,有的回去家乡了,有的则不知道去哪了,总之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乘船去西方找什么阿瓦隆的树枝。不光没人愿意去找那件东西,他们b还各自在路上遇到人询问,便咒骂大伴御行,说
“不管是主人家还是什么衣食父母,说这样没道理的话,就是胡说八道了,叫我们能够怎么办呢?”
大伴御行自己当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他甚至在家里只想着等这些人带着东西回来,他便好拿着这五彩斑斓晶莹剔透的树枝去迎娶辉夜姬。
猛然间,他看到自己的房屋,思索便觉得,给辉夜姬住这样的屋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便开始筑造一间新的奢华的房屋,涂上各式各样的漆彩,镶嵌诸多的装饰,再挂上美丽的丝带,认为这样的屋子才能配得上辉夜姬的容貌。
甚至于,为了迎娶辉夜姬,大伴御行还遣散了自己的妻子和小妾们,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再过问,一心一意为了辉夜姬做准备,由此展现自己的诚心。
不说这个傻瓜,且说大伴御行的家人们,不管大伴御行是怎样的焦心等待着,时间过去一年又一年,却也没有见到哪怕是一个人回到大伴家来向他复命。
他实在是焦心得等不下去了,便找了两个随身的侍从,悄悄地来到西方的航船停靠的岸港,询问渔夫们可曾知晓那些人的下落,他找到一个渔夫便问
“大伴家的人,乘了船前去西方取阿瓦隆的树枝,这消息你可听说过?”
渔夫疑惑无比:“你这人真奇怪,阿瓦隆那样的地方,我是不曾有听说过的,谁会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航船出去,至少在这里是一个都没有的。”
大伴御行听了之后十分不屑,他认为这渔夫实在是目光短浅,不知道他大伴家的人有多么的厉害,这天下的事情可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他心想,只不过是去找一棵树罢了,这又算得上是什么难事呢。
当然,这想法自然是没有错误的,说得千难万难,也只不过是去阿瓦隆那地方找一棵树而已。
大伴御行摇摇头,只觉得那些人去找一棵树也需要如此长久的时间,实在是没什么用处。他等得不耐烦了,便出钱寻了一艘从西方来的商船,向着西方航去,自己也不知道方向,一望无际只剩下海洋。
于是不知道怎么的,这时候便出现了风暴,四五米高的大浪升起来,天空一片昏暗,分明是白天却好像黑夜那样令人畏惧,自然咆哮着,狂风吹得商船没办法继续行进,暴雨遮断了视野里面的一切,浪潮翻涌着,闪电是他们此时唯一的光亮来源。
就算是大纳言这样的人,此时此刻也没有了任何办法,他只能躲在船里
“我平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这究竟又是怎样的一回事啊”
“这一定是你要冒犯圣地的缘故啊!”
西方的商人痛恨地斥责大纳言
“我出海这么多年,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的景象,就算是实在倒霉,有着上帝保佑也不曾遭受过生命的危险,没想到今天却面对这样的苦难!上帝啊上帝,我是诚心实意地信奉着您,且救我一命啊!还有你!你居然还能站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你应当向神祈祷才是!我们遇到这样的风暴都是因为你啊!”
听了这样的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纳言突然惶恐至极地跪在地上,大声祈祷,几乎将有名有姓的神明的名字都念了个遍,向他们告罪,企求原谅。
他将祈祷念了足足有千百遍之多,也不知道究竟是自然还是当真有神明护佑,竟然真的令这风浪缓缓地平息了下来,正当他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看到海中升起一只水柱,冲上天空看不到顶。
“那是海神显灵了啊!”
商人指着那水柱的方向大喊,大纳言看到一个巨大的竟然有天空那样庞大的东西从海下升起来,又落下去,他是生平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东西的,便认为那是比整个京都都还要巨大的地方了,由此刚松懈的祈祷之心又再次紧绷起来,不住地开始向各种神明祷告。
“哎呀,这是顺风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船户测了测风向,又顺着航行了足足六七日的时间,终于回到了海岸上,大伴御行的随从便去衙门报了消息,乘了一顶轿子,将大伴御行送回了家。
回到家中,大伴御行便瘫倒在地上,张口便说
“这阿瓦隆之地,必然是与大御神所住的地方同类的,难怪取不到那王树的树枝,倘使真的去到那里,不光是你们,连我也多半逃不过这一劫,那辉夜姬,一定是想要杀了我才叫我去的啊。”
此后便绝口不提辉夜姬之事了,而被他舍弃的妻子呢,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