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里也是很多情人的幽会之地,只是梧桐秋日凋零,冬日全然不似春夏之绝景,所以没什么人会来。
霍陵语气略带遗憾:“我没来过,母亲不许我来。”
他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悲凉:“人道栖梧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
听得他这样感叹,原本还想问他母亲为何不许他来的原因,此时也就问不出口了。
待爬上山顶时,距离傍晚还有些时候,今日天气很好,和曦微暖的太阳,浅浅清风,并不算太寒冷,只觉得清凉干净。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断崖。
此处风景绝佳,视野开阔,从这里看过去,万里江山绵延,让人觉得,寄浮游于天地之间,沧海桑田一缈而过。
夕阳临近,远处的天空被渲染出一丝金黄,晚霞欲到,云朵开始模模糊糊起来,还未喝酒,云朵们居然就有一种微醺的感觉。
并不刺目,是那种很朦胧的柔和感。
风也很温柔。
他们就在山顶席地而坐,品酒观景,谈天说地。
霍陵感叹道:“这样的天气真好,我很喜欢今日。”
黎星看了看,其实他也觉得今日天气不错,从前,他最讨厌冬天,因为冬天意味着寒冷,意味着没有食物。
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不困于这些艰难困顿,而是认真的挑选自己喜欢的季节。
用伴随着的清风和晚霞做下酒菜,三人只是静静的,观赏着这平静安宁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好像等候夕阳来临也是件无比美好的事。
霍陵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左右看了看,忽然想起来,忘了带下酒菜。
黎星喜欢吃甜食,笑着说下酒不如用甜点来下好了。
气氛被他调节得热络了几分,聊着聊着,三人居然就聊到了哪儿的甜点最好吃。
比起霍陵不爱吃甜食及黎星对这里的陌生,古越倒是还算熟悉,他说吉顺斋的糕点最好吃,什么季节得配什么才相得益彰,春日茶点,夏日冰碗,秋日糯栗,冬日枣泥山药糕。
尤其是现在,吉顺斋独有的木兰茯苓糕,可是盛京一绝。
说得黎星心下一动,还真的有些馋了,他有些想吃。
正说到兴头上,又见黎星和霍陵两人都这么捧场,古越立即道,下山买了快去快回,他来回得快,不出一个时辰也就买回来了。
黎星与他的想法一拍即合,赶忙就催促着他去了。
慢悠悠的吹着风,默默抿着酒,直到古越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间,霍陵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面是玫瑰云片糕。
黎星有些惊喜:“哇!”
霍陵淡淡的笑了,递给他:“吃吧。”
黎星吃了一片,顿时眼前一亮:“好吃!”
清甜的云片糕,加了双倍的玫瑰蜜糖,浓浓的甜蜜之间,有着淡淡的苦涩,却越来越醇香,令人食欲大增。
他递给霍陵:“你也吃。”
霍陵摇摇头:“都是给你的。”
静静的看着他,霍陵眼底,都是些安静之色,带着一丝轻微的异样。
黎星可没瞧见,埋头正吃得欢快,他边吃边问:“有这个,你怎么不早拿出来?还让古越跑一趟?”
“不想让他打扰我。”霍陵淡淡道。
黎星懵懂的抬头,也没当一回事,拍了拍肚子,感叹道:“真好吃!在哪儿买的?”
“只此一份,独一无二,再也买不到了。”他语气平静,慢悠悠的抿了口酒。
黎星笑道:“原来是你自己做的呀?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说的这么神秘,不知道,还以为你下毒了呢。”
霍陵看着他,轻轻放下酒杯,酒杯磕在坚硬的石块上,“咔哒“一声。
他淡淡道:“你以为我不会吗。”
黎星脸上笑容一滞,他低头瞅了一眼糕点盒:“……有毒?”
“没毒。”霍陵淡淡的喝了一口酒。
“但我未必没这样想过。”
这一句,被冷风一吹,令人后背无限寒意顿生。
胃里的玫瑰云片糕感觉像是沉甸甸的,装满了恶意。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黎星提高警惕,不冷不热道:“你约我来此,意欲何为?”
霍陵目光看向远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里风景很好,如同我想象的一样美。”
这句话的意思,可能只是在赞叹这里风景不错,但是在提高警惕的黎星耳中,听起来就像是在说:
这儿做为你的葬身之所还不错。
这人在发什么疯?
黎星有些坐不住了,他强做镇定道:“你是要杀了我吗?”
不难听出,他声音里的忐忑和恐惧。
霍陵平淡道:“不是。”
黎星提起的心刚要放下来,又听见他说:“我只不想,以后的世界都没有你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霍陵起身,伸手去揽他,将他圈在怀中:“从前就想过,这样抱一抱你。”
黎星看似无害的顺从乖觉,其实从上一刻开始,就已经悄悄按住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了。
只待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一击毙命!
他现在还不想死,对于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他都会照杀不误!
虽然心下已经下了决定,黎星还不想与他闹到如此地步,他想了想,还是劝慰道:
“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你自己啊,你有手有脚,身体健康,长的也好看,骑马射箭也英姿飒爽,将来大有可为。”
他是想说,你不要脑子不清楚的做糊涂事!也不要逼我!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霍陵没有理会他的任何一句话,只是自顾着的说着:“我本以为会等很久,后来…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可现在还是达成所以愿了。”
他轻笑了一下:“人都是贪心不足的,当上一个愿望达成的时候,就会想着下一个愿望。”
说着话,他的呼吸轻轻喷洒在黎星脖颈侧,激起一片战栗,让人毛骨悚然,黎星有些战战兢兢,他现在是真的害怕了。
害怕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霍陵,他 清楚的意识到,这个人已经不是从前了任由他拿捏,随便他诓骗,呼之即来,召之即去的霍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