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古越,再给我烤两串腰子。”
“哈哈哈!”
他低俗,他轻狂,他欣赏不了那些高雅的东西,就喜欢吃这种微贱的,人们看不上眼的内脏。
黎星这下心情好多了,他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吃着烤腰子,咀嚼着内脏,欣赏着这眼前的一切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只觉得心情愉悦,快乐极了。
……
宴安没能找到那枚发簪,他被冻得四肢僵硬,浑身湿透了,被众人七手八脚拼了命的从水里捞出来。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冬日的衣裳既厚重又很沉,沉甸甸的坠着,头上的玉冠不知散落到了何处,衣带上的金边被水泡得好像也失去了高贵的光泽,被人狼狈极了。
黎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不说话,就像是看一个小丑在自己面前蹦哒和卖力的挣扎。
他就是有这样的恶趣味。
要是旁人,被这样戏耍折腾一番,早就骂骂咧咧的退却了,可宴安偏不!
他面容惨白,才一恢复了神志,又推开身边的人:“我再下去找。”
他的侍从见拦不住,又跪在黎星面前,声嘶力竭的哀求:“不能再去了,再去一次真的会死的!”
黎星无动于衷,用无声的笑容催促着他,似乎是在说:去啊。
宴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义无反顾的又跳了下去。
“咕咚!”
听到这一声水花溅起的声音,黎星笑着,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慵懒休闲的躺在躺椅上慢慢晃悠,手指悠悠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数了十来下,他心情颇好道:“古越,去把他捞上来。”
宴安被捞上来时候还有些迷糊,似乎是湖水喝多了,大口大口的吐着湖水,神志还懵着,没反应过来,他嘴里呢喃道:“……别拉我!我还没找到……”
眼前出现一片绯红色的衣袍,宴安的目光顺着衣角上移。
目光所至,这是一只色若羊脂乳玉的手,拿着一串滋滋冒油的,肉?
黎星蹲下,将手中的烤腰子递给他:“吃吧。”
闻着烤腰子的香味,宴安渐渐恢复了清明,看着黎星含笑的眉眼,他眼眸中满是狂喜。
欣喜的接过烤腰子,也不顾自己当下是什么光景,递给他的是什么食物,立即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起来。
他的发丝衣摆都还在滴着水。
他的侍从们赶紧将干净的厚实衣裳披在他身上暂时挡风,为他擦头发的擦头发,扭干水的扭干水。
看着那一串腰子,心中也有些怨怼,给他们小公子吃的是啥呀?那能吃吗?
宴安却丝毫不在乎。
黎星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发现你小子行啊!”
宴安这人,一向是偏执又恶毒,黎星从前最不喜这样的人,现在却稍微有些改观了。
或许,偏执有偏执的好处,至少,他会矢志不渝的认定一个人,坚定的选择一个人,再不会改变。
况且他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他现在听话了,黎星喜欢听话的人。
宴安吃完烤腰子,在侍从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不一会儿,除了头发,还微微湿润外,他已经恢复了世家贵公子的风范。
披着厚厚的大氅坐在火堆旁,怀中抱着暖炉,他脸色还有些微微发白,显然体温还没恢复过来。
黎星问他:“你不怕死吗?”
他有些好奇这个问题,
宴安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怕。”
“但是……那一刻,如果我不这样做,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接近你的机会了。”
“我只有那么一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黎星一愣,他低下头去,声音淡淡:“你从前不是讨厌我吗?总是来骂我,欺负我……”
宴安的语气急切:“是我错了!我用错了方式,我那时候,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欺负你了,只有你欺负我的份!”
黎星抬头,看着他急切的眼睛,那里满是偏执,更是真诚。
黎星笑意散漫:“我这样的人……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不过一副皮囊罢了。
他心里是满满的不屑,既傲慢又充满偏见,谁也打动不了他。
但……却也是有些期待的,期待着会有人,毫不犹豫的偏向他,坚定不移的选择他。
只选择他,并且永远不丢弃他。
宴安给出了他的答案:“我不知道。”
“我可以说出很多漂亮动听的话来说给你听,但事实上,我不知道,只是自然而然的就会在意。”
黎星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见他有些困惑,宴安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花?为什么会喜欢银子?
他解释道:“或许这些都是能说出一二三的理由的,但其实最根本的,就是本能的就会喜欢。”
“或许有旁的东西更好,更值得爱,但我就是不想要,我偏不喜欢。”
黎星捻着串烤腰子的竹签,在指间翻腾戏耍,他漫不经心的问:“什么是喜欢。”
宴安静默片刻,道:“真正的喜欢就是不会权衡利弊,不会反复衡量,第一直觉就是喜欢,并且为此失去该有的理智和清醒。”
“……是无法自控的沉沦,并且为之心甘,情愿。”
他说了这一大长串,黎星听懂了,却不以为意,他散漫道:“我可是个烂人啊。”
宴安急道:“是个烂人我也喜欢!”
见黎星看过来,他有些难得的窘迫:“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黎星突然有些想笑,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心中默默道:我这个人啊…….如果有人喜欢我,他真该去佛前上三炷香。
真该好好的祈祷祈祷,早日超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