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禀报的人。
裴云疏脸色苍白,他消瘦了许多,整个人都有些形销骨立,即便是厚重的衣衫穿在身上也能看得出来他身形单薄。
凄清的面容多了一丝柔弱与清冷,若水似雪。
一触即碎。
裴云疏眼眸静静,苍白的唇瓣微启:“他哭了?是为了什么。”
来人也有些感到不解,他迟疑道:“似乎……是为了只蝴蝶。”
蝴蝶?
裴云疏眼睫微垂,他有些沉默不语。
“我去看看他。”
夜晚风凉,寒意深深,他身边的侍从赶忙为他披上白狐皮披风。
距离得有些远,怕惊动了人,裴云疏一路走过去。
“少家主,您的身子……”侍从欲言又止。
“无妨。”
直到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裴云疏站在门口静止片刻,才缓缓踏进去。
屋内,黎星沉沉的睡着,他近来吃得好睡得香,没什么运动量,整个人都养得白白嫩嫩的,浓密的睫毛轻轻覆盖住眼睛。
他睡得很香甜,他总是这样,无论白日里究竟有多少难过的事,就算是心情再不好,再没有胃口,也会强迫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因为,在他的人生理念里,只要吃得下饭,睡得着,就没事的,就会好起来的。
裴云疏伸手,在他枕畔果真触摸到一片湿润。
看来,是真的哭得很伤心。
裴云疏静静的看了片刻,直到好一会儿,他才起身离去。
到了门外,他对守在门外的人问道:“他近来有何异?”
那人禀报道:“吃饭、睡觉、喝茶、晒太阳、斗蛐蛐、昨日还玩了一下午的九连环。”
最后解不开,全摔碎了……
“哦,对了,他一直想要出去走走。”
裴云疏沉默片刻:“古越要回来了么?”
那人回道:“还有两日到。”
“到时候,他想出去玩就让他出去玩吧,让古越去保护他。”裴云疏道。
旁人,我不放心。
……
黎星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古越。
被关这么久,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黎星简直是兴奋得不得了。
他欢快的围上去,围着他转了个圈,在古越的胸膛,头上,脸上摸了摸。
古越脸色微红,有些害羞的往后躲了躲。
明明也是一个高冷独行的剑客,现在却像被登徒子调戏的小媳妇模样。
“好久不见了古越,前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
“怎么都没见你人?”
古越一愣,他在心里默默道:除了不能动弹的时候,我几乎都在你身边。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他也只是傻乎乎的低沉着头,没有说话。
黎星也习惯了他的木头脑袋和沉默寡言,抬头看了看四方的天,他闷闷道:“我好想出去,能带我出去吗?”
古越点点头。
“真的!”
黎星惊喜道:“那你能带我离开这吗?再也不回来了!”
古越摇摇头:“不能……”
黎星有些失望:“是啊,你不能,你是裴氏的人,怎么能背叛裴氏选择我呢?”
他失落的冷笑道:“呵……终究是没有人能够坚定的选择我。”
古越张了张口,他想说点什么,但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不,有一个人曾坚定的选择过我,他只选了我。”
听到这话,古越微微睁大了眼眸,看向黎星。
黎星抬眸,看向远处的天空:“也不知霍陵如今过得如何了?”
古越:“……”
……霍小侯爷如今算不上好。
“你想去见他吗?”古越问道。
黎星摇摇头:“不了。”
不该去打扰他的。
或许不去打扰他,他才能过得好。
那样明媚耀眼的少年,不是该他靠近的,他怕自己的污秽与阴暗,会污染到对方。
一直明媚灿烂下去吧,霍小侯爷。
……
终于翻出了这高高的围墙,黎星得意不已,你看,我这不还是出来了了吗!
他身后的古越表情有些纠结,他该不该告诉黎星,现在他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大门出去呢?
他想了想,觉得既然现在翻都已经翻出来了,还是下次再告诉他吧。
黎星心情不错,这些日子以来的那些闷尘一扫而空,难得的扬眉吐气,黎星决定好好逛逛这盛京。
说起来
他从前还没好好在盛京逛过呢。
总是被关着,从前是,在榆关也是,就只有……在裴云疏身边,虽然也不常出门,但他并不觉得是被关着。
那些时日……算了,就当是拿真心喂狗了。
反正他所剩的真心也不多,给出去了就没了
以后也就不会再痛了
“我们去哪里?”古越谨慎的问道。
黎星嘴角含笑:“去逛街,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挤挤热闹,去茶馆喝茶,去看戏,然后再去逛逛庙会,买一大堆东西,回去玩,玩累了,晚上早点睡。”
古越有些懵:“你这么想出来……就是为了做这些事?”
黎星嘴角的笑意稍平,他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眼眸微静:“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就是这些。”
权势富贵,谁不想要?
但追根究底,黎星觉得,就算自己拿到权势富贵,想做的事,也就只有这些而已。
从前有想过,和裴云疏一起。
现在不同的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
“走吧。”黎星平静道。
面具一带,谁也不爱,黎星可喜欢逛街了,他尤其喜欢那种人山人海的地方,去看看杂耍,去看看小摊贩,各类吃食物了,人间烟火。
盛京的街道很繁华,与边境不可同日而语。
上午的街道有些拥挤,也有可能是他们正好挤到了一条拥挤的街道上。
古越忠心的护在他身侧,为他隔开拥挤的人流。
黎星眼尖,看到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他挤过去,不动声色的一脚踩着。
用手肘拐了拐古越,示意他快捡起来。
古越眼角抽了抽,居然要他堂堂一高手做这种事?实在太过丢脸。
传出去……会被耻笑吧…
不……是一定会被耻笑!
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捡起来,揣入怀中。
低着头,沉默着,心虚的不敢看周围的路人,还好没听到有谁嚷嚷着荷包掉了,才让他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