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听见外面的冷风呼呼吹过,却觉得,这北向寒风,也是很温柔的。
黎星仰头,想去亲亲裴云疏。
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是在这一刻,想吻他。
裴云疏微微侧过脸颊,躲开了这一吻。
“睡吧。”他声音温柔。
他竟会躲?黎星心中感到有些诧异,但也只有一丝,他并没多想。
往裴云疏怀里钻了钻,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沉沉的睡去。
怕他冷着,裴云疏起身,将他的脚也盖得厚实了些。
喉间有些腥甜翻涌,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他神情平静,眼底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眷恋与不舍。
许久之后。
微微凑近,在黎星眉心,极轻的落下一个轻若羽毛的吻。
令人不会察觉的片刻轻柔。
他一夜未眠。
只是静静看着
看了一夜
……
清晨,黎星收拾好自己,爱惜的将小白貂围脖围起来。
白色的皮毛软绵绵的,将那张小脸衬得艳稠。
那双眼眸,犹如黑曜石闪烁着星光。
艳丽的唇扬起甜甜的笑意。
哪怕是在和荒芜之地的孤独寒山野,他也是这般的快乐,犹如雪山深处的精灵。
裴云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他抬头,看向天空,唇畔是静谧的温和之意:“今日,会下雪。”
黎星听闻这句话,兴冲冲的凑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是吗?飘雪的时候漂亮极了!我可喜欢下雪了。”
“下雪天多好玩儿啊!”
他似乎是快乐极了,甜甜的笑着,跑过去站到木筏子边上,清脆的笑声音犹如银铃。
“裴郎,快来推我,我要玩雪橇!”
下山的道路有些陡峭,没有技巧的行走,脚底容易打滑,也更危险些。
在冰雪中,下山远比上山危险。
黎星肋骨的伤势还没好,裴云疏怕他摔跤,昨日给他做了个简易的木筏子,想着今日大概用的着。
果然,黎星可喜欢了,围绕着这个可爱的木筏子,摸摸什么绑着的小羊皮坐垫,又看了看细心打磨的扶手,爱得不得了。
他迫不及待就要坐上去。
坐在小筏子上,黎星兴高采烈的让裴云疏来推他。
“扶好,坐稳了。”
裴云疏也是眉目舒缓,浅浅笑走过去着,他拉紧绳子,开始慢慢去推黎星。
黎星第一次发现了这样新奇好玩的乐趣,压抑不少住少年心性,他神采飞扬,整个人活跃至极,眉目间顾盼神飞。
“快些、再快些!”
不敢推得太快,裴云疏以适中的力道推着筏子,听到他不停的呼喊后也只是稍微加快。
看着黎星的快乐模样,像是受到感染似的,他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
脚步微顿,他速度有些慢下来了。
但很快,装作很自然的样子,继续做着手中的事。
……
喉间一热,鲜血呕上来,他面无表情,强忍着咽下去,舌尖一片温热的鲜血腥气。
血腥气翻涌……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抬手悄悄擦拭掉。
看着前方黎星欢快的身影,似乎触手可及,一伸手就能够够得到,但又隔着一层距离,似乎在下一刻便会湮灭。
裴云疏眸色稍微暗淡了些。
目光有了些许不舍之意
原来……无论怎样看淡生死别离。
真正来临的那一刻,终究还是舍不得……
他骄宠着的少年……还这样的年少,什么也不懂。
胆子小,很笨拙,既不会照顾自己,又很任性,爱闹小性子,还受不得一点委屈……
今后,谁来怜惜他,谁来照顾他,谁来护他一世无忧……
早该为他安排好一切的
如今……
却是来不及了
抬眸,看向四周,满目的雪色苍白寒凉。
胸口发闷,疼痛钻心刻骨,一口逆血涌上来,再也压制不住。
生生滴落在雪地里,眼眸暗红,已经被血色浸染了。
再也压制不住的剧毒发作了,还反扑得这样猛烈,来势汹汹,他本以为还可以坚持下去的……
没想到,竟然来得这样快,让他连送他下这雪山都来不及……
小木筏停下,黎星有些疑惑,怎么就停下了?
“不要回头。”
身后,响起裴云疏温和的声音:“我们玩个小游戏好不好?向前走,你先走一段路,我一会儿再追上你。”
“回头就输了,输了就没有小筏子坐了。”
他声音里带着温柔和笑意,好像是真的是想同他玩闹。
黎星没有回头。
他笑着道:“我才不会输呢,别想琢磨着拿走我的小筏子。”
“你是不是想自己坐?要不我来推你。”黎星磨蹭着,有些想耍赖皮的不想起来。
裴云疏笑了一下:“可是,我难得想玩游戏。”
“乖,听话。”
他温柔的哄着。
天空开始缓缓飘雪,轻柔的雪徐徐飘散下来,落在身上,微凉。
“好吧。”黎星语气有些乖顺,他答应了。
“那你可要快点追上我哦。”
得到回答后,他站起来,乖乖的往前走。
乖乖听话,不曾回头。
一步步,走下山坡,他始终都是很听话的。
裴云疏不舍得眨眼,他一直看着黎星的背影,目不转睛。
黎星的身影渐渐看不到了。
越过这个弯道,最陡峭的山峰已经结束了,下面是平缓的雪地。
白色的冰雪,开始渐渐变大。
起初是犹如银粉玉屑一般的碎雪,渐渐变成了微微厚重的飘絮,从空中飘洒下来。
裴云疏静静跪在雪中,他的睫毛上,凝住碎雪未化。
嘴角的鲜血,已经控制不住,大股大股的涌出,从下巴上,流到面前的雪地上,染红了身前的一片雪。
偶尔有些血顺着咽喉流到衣襟上,将胸前染得鲜红。
是的,鲜红,与一般稍微暗沉的血色不同,那是鲜艳如同朱砂般的红。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胭脂泪,又名朱砂劫,不愧是天下奇毒,绝世无双,即便解得了死亡,也解不了怨恨缠绵,如东逝水。
即便是琉璃那所谓的解药,也只是饮鸩止渴,痛苦不休不止,永无尽头。
相思本是离人血,相思压不住,离人血未凉。
此毒越是压制反扑就会越大,似是它的报复,来得那样狠烈阴毒。
由于疼疼来得那样猛烈,使得十指深深插进雪地里,痛苦的刨至坚硬的冰层,指甲的抓痕在冰面上缓缓摩擦,抓出长长的指痕,直到指甲渗透出血迹,血迹又被深埋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