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娜有些委委屈屈的在门口淋着雨,那可是她家啊,不过……旁边的马儿也在淋雨。
更难过了,她居然和马儿一个待遇,呜呜呜……
屋内很快响起一道声音:“进来。”
红娜心底一片温暖,推门进去,看到递到眼前的衣衫,她有些懵。
“洗。”
红娜明白了,是要她洗衣服,她接过衣衫,只觉得触手丝滑,比她的手还嫩。
谢筇竹冷着脸道:“还有,不许,说。”
“不然,杀,了你。”
红娜点点头,山里的妖鬼不想让凡人发现,她是不会告诉阿爸的,她要悄悄供奉他们。
黎星朝她甜甜一笑,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红娜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眼睛也花了,心也跳动如鼓。
她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要好好供奉山神大人。
谢筇竹和黎星本来打算休息一夜,一早就走的。
但半夜,谢筇竹就不太对劲,他苍白的脸上是浮起浅浅晕红,眉心也难受的蹙起来。
黎星去摸他的额头,烫的,他有些发烧了,再加上恰好凑上了发病的时候,两样一起来势汹汹。
谢筇竹怎么会发烧呢?黎星有些不解,他扒开谢筇竹的衣裳,发现他身上,腿上,尤其是手臂上,都受了伤。
只是胡乱的处理了下,再加上雨水一泡,伤口开始发炎,难怪人会烧起来。
谢筇竹眸色淡淡,平静的看着他在自己身上乱翻。
“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我?”黎星问。
谢筇竹虚弱一笑:“如果你知道我没了保护你的力量,反而还会成为累赘,你只会扔下我。”
他幽幽道:“也许,会趁机杀了我也说不一定。”
黎星转身,语气冷漠:“你倒是很清楚嘛。”
“既然清楚,就别想着我会照顾你。”
黎星当真就没管他。
即便知道,这些伤是为他而受的,即便知道,谢筇竹发病起来会很难受很难受。
他也不管,丝毫不心疼。
两人挤在唯一的一张小床上,黎星翻了个身,卷走了唯一的小薄被。
谢筇竹疼得睡不着,冷汗直冒,牙齿死死咬住,由于太过用力,牙龈都咬出血来。
又被他默默吞咽。
实在太疼,骨子缝里都似乎被用刀刮着挤压得咯吱作响,但只有他自己听得到自己骨头的声音。
还要克制住自己血液沸腾翻滚的声音,努力令自己保持清醒,不然他难受极了发疯,可能会毫无意识的掐死身边的人。
脑袋烧得混混沌沌,整个人犹如被投身于沸腾的汤锅中煎熬,刀刃在刮他的骨头,针尖在刺他的骨头缝,脑袋、脑袋像是被塞进去几百头野马和无数条密密麻麻的毛毛虫。
一会儿横冲直撞,践踏摔打,一会儿纷纷乱乱的爬过闹成一团打结成一团乱麻,撕来扯去都理不清
剧烈的痛苦不由让他闷哼出声,黎星被打扰了睡眠,他心烦,一脚踹过去,成功让谢筇竹闭了嘴。
谢筇竹爬起来,找了根绳子绑在自己双手上,用牙齿咬着打了个死结,他蜷缩在角落里,冷汗几乎是打湿了衣裳。
整个人神志不清,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出声。
这一晚对于他来说,很难熬,但他后半夜确实没有再打扰到黎星的睡眠。
清晨,黎星仍睡在已经被他睡得温暖舒适的被子里,被子盖住头,被他裹成一个小茧。
他将头埋在温暖的被子里。
这两日也累了,难得睡个好觉,根本就不想起床。
红娜推开门,发现角落里躺着的人生死不知,她惊叫一声,黎星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见她去探谢筇竹的鼻息,也没管。
自顾自的起床穿衣,晾在门口的衣衫已经干了,红娜正是给他们送衣服和食物进来。
红娜摸着手下的人还有气,但是高烧烧得滚烫,已经气息奄奄,她想将人扶起来放在床上,逮着手臂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毕竟以一个女性的体力来说,要抬动一个男性确实很难。
她想找黎星帮忙,黎星慢悠悠的吃着东西,表示自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红娜急得没办法,最后竟然双手合十,对黎星开始无声的哀求。
黎星是一点儿也不想管谢筇竹,他死了最好,但吃人嘴短,面对小姑娘的哀求也不好一直视而不见,黎星一边帮着搬人一边嘟囔:
“小姑娘太心善可要不得,好心未必有好报,他醒来说不定还会杀了你,何必救他。”
“就让他死在这吧,反正也是他活该。”
这些话就是说了,红娜也听不懂,她忙前忙后,在屋外生起火,找了点药材正在门口熬煮着。
黎星吃完了早饭,又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衫,他在自己怀里摸了摸,没找到值钱的东西,把谢筇竹腰带上的玉珏掰下来,拿给红娜:
“谢谢你的照顾,这是送你的。”
红娜摆摆手,不怎么敢去接。
“没事,拿着。”黎星硬塞给她。
知道红娜听不懂,但他还是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小姑娘,你愿意的话,就一直保持这样吧。”
“愿你将来也能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一生喜乐安康,余生无忧。”
黎星收拾好马儿和干粮等物事,想了想,又在谢筇竹身上搜刮一番。
可惜的是,谢二公子身上怎么会戴金银俗物呢?
值钱的,唯有君子佩玉,哦,还有一把不离身的匕首。
黎星从他怀中掏出那把匕首。
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黎星抬头,只见谢筇竹已经睁开了眼,一双碧绿的眼眸,正安静的看着他。
额前微湿润的几缕头发,稍稍贴着他惨白的肌肤,看得出来,他虚弱至极,连虚张声势的力量也没有了。
肤色惨白,颧骨上有着一抹烧起来的红晕,更显得他像是纸扎的纸人,半边身子踏入幽冥之道,混不似活人。
黎星语气相当冷漠:“你救过我一次,这次不杀你,下次见面,必定取你性命,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