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裴云疏点点头。
黎星眼神亮晶晶的,裴云疏这人,一向情绪内敛,很少说什么情话,就连情绪,也是近来才逐渐多些。
他向来是做了事,但从不说出口的性子。
心里想什么,也是黎星无从揣测的。
这还是黎星第一次听他说这样宠溺的话。
黎星顿时感觉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许多,他翻身坐起来,抬手搂住裴的脖颈,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他凑得极近,眼睛里像是含着闪烁的星光,含笑道:“再多说几句。”
裴云疏:“……”
搂着黎星,面对黎星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开口说道:“我会照顾好你。”
黎星在他唇畔轻轻吻了一下,用眼神含笑鼓励他。
裴云疏继续道:“不会怪你。”
他一身疏冷之气犹如雪中水仙,整个人冷意疏离极了,此刻说出来的话却是蕴含一丝淡淡温情。
只是黎星犹不满足,他本来就是那种得一还想要二的性子,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岂能就此打住?
他伸手去抓裴云疏的手,将其放在自己心口,看着对方的眼睛,眼眸含笑,用语气蛊惑道:“来,我教你,我说一句,你跟我说一句。”
“我心悦你。”
裴云疏:“……”
但他还是说了:“我心悦你。”
黎星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过快,虽然是自己教出口的话,但莫名的觉得很撩人。
虽然已经听到了自己很想听的话。
但……
只是说这样一句话,怎么够呢?
好不容易抓住时机,自然是要更过分一点的。
他咽了咽口水,凑近裴云疏耳边,又道:“……”
裴云疏似乎是不太习惯说这样肉麻的话,他眉心微蹙,唇瓣微启,还是说出了口。
……
黎星痴痴的看着他,连他说了什么也没注意去听。
这一刻,如鼓点般跳跃的心跳早已经压住了他的听觉,只感受得到自己心口的血液涌动的声音。
向来巧舌如簧的嘴,现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即便这句话是他强求来的,但还是很令人心动啊。
他有些害羞的伏在他怀中,只愿时光永远停止在此刻。
这个人是他的,永远属于他。
只能是他的!
……
夜晚风急,黎星还未醒来。
轻微的拍门声音响起。
裴云疏合衣而起,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黎星,他走到门口,推开门,是暗七。
轻轻关拢门,直到走出去到了廊下,他才问:“什么事?”
暗七道:“少家主向东宫举荐的设置内阁,启用寒门,广阔言路由太子于三日前呈递于陛下。”
”陛下启用,一时之间,盛京各大世家已是掀起轩然大波。”
“他们言辞激烈,家主怕你在外面遭遇不测,让你速回幽都。”
“父亲他是怎么说的?”裴云疏问道。
暗七有些不好意思道:“家主说……”
“让他滚回来!要死死在幽都!省的死在外面给我丢人!”
听得出这句话所包含的怒气,但也蕴含了一两丝关怀。
面对父亲的护短和关怀,裴云疏倒是淡然。
自从答允太子并且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必定会成为各大世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毕竟……堂堂大周第一氏族嫡公子,盛有清名,却第一个站出来打压氏族,提拔寒门。
这无疑是动了他们的利益,踩了他们的痛脚,自然是要被群起而攻之的。
可若是不削弱腐囊的世家,皇权无法收拢,太子就算是再天放纵英明,也无法一挽颓势。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只怕很快,异族就要踏上这片土地,生灵涂炭,血流漂杵。
那时候大厦将倾,只怕再也无力回天。
“我不会回去的 ”他淡淡道。
“少家主!”
暗七有些着急:“你现在孤身在外,其余世家的迫害暂且不说,就说谢氏那两兄弟,就不是好惹的!
“旁人尚且有所顾忌,或许不敢明着出手,只会撺掇着他们下手!”
“谢氏兄弟又是个无所顾忌,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谢大公子恐怕会出手对付你!”
裴云疏道:“他只怕是已经出手了,只是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陷阱在等着我。”
“那……”
裴云疏打断他的话音:“你先退下吧。”
暗七又急又无可奈何,但看着少家主的背影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切切。
裴云疏看到了暗七的急切,但他没理会。
他现在回去,能被庇佑,但黎星若随他一同回去,必死。
父亲岂能容得下黎星。
黎星睡眼朦胧,感觉到身边有人,他翻了个身,抬手揉揉眼问道:“你这是醒了?还是没睡。”
裴云疏给他倒杯水:“刚醒。”
黎星迷糊着眼睛,看也没看,就着他的手喝完后还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裴云疏习惯性的搂着他,静静问道:“这时节金桂开得最美,想去看吗?”
黎星慵懒的点点头。
他知道,他们又该换地方了。
这次走得有些急切。
新的院落与以往不一样,并不像从前一样远离人烟,这儿有一种小隐隐于市集的感觉。
一大排高大围挡着的树后面,是一片被金桂围绕的小院子,院内假山流水,静谧优雅。
也不知道裴云疏是如何找得这样多的金桂,真的很美,也很香。
后院还有一片竹林,很像云山书院是竹海,只是面积小了许多,但一样的清爽。
黎星坐在庭前,静静看着这些。
这里是漠南城,一座边陲小城,在这样贫瘠之地能有这样优雅的小院,是该说裴云疏有本事呢,还是该说他到底骨子里一直还是那个世代簪缨的贵族小公子。
从山中雅居换到月牙泉,再到温泉山庄,以及如今的漠南小院。
他们越来越往大周边境走。
即便是黎星,在这些日子里也能瞧得出来,他们在流浪。
不
应该说,在逃。
所逃避的人必然不止是谢筇竹,还有旁人,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更难缠,也更危险。
裴云疏不说,黎星也就不问,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该多问,等裴云疏愿意告诉他时自然会知道。
只是……
黎星从小就是在颠沛流离中长大的,他有着对危险的事物极其敏锐的直觉。
他有种,越来越心慌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不好。
令人终日惶惶,心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