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兰因殿,是家主重建的,他几乎什么也没添置,这儿很空,风一吹,几乎可以听到风在这儿呼啸而过的声音。
空荡荡的,冷冰冰的。
这么多年了,也只有碧嬷嬷和零星几个老仆在这儿打扫卫生。
家主大人,偶尔会来此坐一下,仅此而已。
碧嬷嬷转身向外走去,声音淡淡:“家主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不适合当夫婿,偏偏小姐一头栽下去,活活的逼死了自己。”
裴云疏目视碧嬷嬷离去,他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可以从窗户看到门口,能目送或是迎接来人一段路。
很隐蔽,只有在这个特定的位置,才会发现。
这是他母亲从前最喜欢坐的地方,她从前,总是一个人,在这儿一坐,就是很久。
裴云疏一个人坐着,良久良久。
他低下头,轻轻道:“极致的爱一个人,会容忍不了对方不平等的爱,会嫉妒,会怀疑,会寻根问底,直至疯魔。”
“若能不爱,就不会如此。”
似说给曾经坐在这儿的母亲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
人无法回避自己的情感和心,这些东西,即使极力隐藏,也会露出马脚。
等待睡惺时,自己难回避。
等待一个人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虽然很不想承认,其实黎星内心一直希望裴云疏来,也一直在等他来
可是……
裴云疏没来。
他一直没来!
就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虽然黎星极力掩饰,谢筇竹何等聪明,他如何看不出来?
谢筇竹天天在他耳边耳提命醒,嘲讽他自不量力。
不得不说,他的洗脑手段真的很有一套。
即便黎星一再的告诉自己,裴云疏远比谢筇竹要可信的多,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裴云疏没来,但他一定要相信他。
理智是一回事,可是心底的恶意和怀疑却在疯长,每天枝繁叶叶茂的密密麻麻生长出来。
每每费力的铲掉一小点,又立刻会长出一大团,数不胜数。
黎星心里的黑色小人儿在不断嘲讽她,他真是愚蠢啊!蠢得可笑!
白色那个小人默默不敢说话,蜷缩在角落里,暗暗抵舔伤口。
心底的怀疑,阴暗,恶意,肆意生长……
是他实在太过愚蠢!
竟然期待着这世界上毫无节制的偏爱,人家是什么人啊?裴氏嫡公子!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玩意儿罢了!
一个不算听话的爱宠,扔了就扔了。
是他痴心妄想的厉害。
是他太傻、太蠢!竟在一个瞬间期待着与那个人,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长长久久!
永不分离!!
哈哈哈哈!
永不分离!! !
永不! ! !……
(星星被变态折腾洗脑得黑化中,逐渐变态……)
……
黑羽卫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虽然已经是简单的包扎处理伤口了,但鲜红血液还是不断从绷带处渗透出来。
“你很忠心啊。”
黑羽卫暗七死死将头额头贴在地面,不敢说话。
在家主面前,他不敢说谎,但也不敢将少家主的私事泄露出来,只能任凭处置。
今日只怕是……小命不保。
他将额头紧贴着地面,已做好必死的决心,一言不发,只待受死。
身后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父亲,何必为难他们,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担着。”
裴云疏从门外走进来,他行走得不紧不慢,那细看却能发现其中的隐影急切,如云般的衣衫划过些许微风。
衣衫上绣了大片大片的如意云纹在下摆,领口和袖口,腰间配了玉饰与环珮。
他甚少穿得这样庄重,整个人如同珠玉琳琅,玉山倾月。
柔顺的长发垂落道腰间,长长的睫毛像是静载着月光,整个人既清冷,又疏离,仿佛远在天边的流云佛雪。
与他并肩而来的还有一位红衣男子,他容貌俊美,精致温润,一袭红衣尽显尊贵之态,不经意的扫了眼前的场面一眼,随口道:“舅舅。”
裴家主起身抬手行礼:“太子殿下来此何事?”
“舅舅请坐。”
“来寻找表弟,不想还能赶上一出好戏。”太子道。
此时,有下属上前,凑近裴家主,悄悄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裴家主微微皱眉:“燕王殿下也来了?”
太子点点头:“在后面,只怕是一会儿就要到了。”
他挥挥手,令黑羽卫退下。
这名黑羽卫捡回一条小命,正松一口气,见到少家主,眼前一亮,但他又不敢此时在众人面前上前去告知古越的消息,只能不动声色的退下。
“怎能让殿下独自一人,青叶,去接一下。”裴家主向属下吩咐道。
“上茶。”
太子坐下,端起茶盏,徐徐喝着,他也不急,毕竟今日要见的人已经见过了,目的也达到了。
现在,事情才谈完,裴云疏不知是听到什么消息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他好奇跟着过来看一眼。
顺便帮燕王……帮他那冤种弟弟顺带讨点东西,也省的他再跑一趟了。
他开口要总比燕王开口要好得多。
“舅舅,听说你这里有一支九宝龙翎叶。”
裴家主看他一眼:“我还道又不是不逢年过节的,太子殿下来做什么?原来是来我手里讨东西来了。”
太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要,是替非胤要的。”
裴家主微微皱眉:“那点东西无足轻重,只是……他要待人家就好好待,别三不五时将人弄得伤痕累累,又满天下找药要给他医,我看着都累的慌,没得还把月徽给带坏了。”
“咳!”
燕王的那点子事知道的人不多,但裴家主是晓得的,再加上燕王小时候是交给裴家主带过几年的,裴家主对他就格外严厉些。
如今,他自己任性胡闹,哪里还敢来见裴家主,即便是急得不行,只能托太子来讨,想着这样容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