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名死士从仓库里走出来,冷冷看着萧令月:“你,跟我进来。”
江珣站在后面,不敢吭声。
战北寒眉心微蹙,稍稍抬起头。
“是。”萧令月平静地应下,不经意间侧眸看了一眼,便拎着从江珣手里拿回来的包裹,跟在死士身后走了进去。
门口还有其他死士盯着,战北寒明白萧令月的意思,一时没动。
萧令月走进仓库内,立刻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似臭非臭。
有些呛鼻。
这个味道……
萧令月暗暗皱着眉,不动声色地往里走。
她看到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各种兵器盔甲,角落里还有未打造好的半成品铁胚,一箱箱堆积在一块,粗粗一看竟数不清有多少。
这么多的兵器铁器……
萧令月心里一沉,一路走来各种疑点纷纷浮现在眼前。
一个个山洞开凿的房间,无处不在“叮叮当当”的声响,不同寻常的炙热高温……
还有这座山里森严的守卫,一扇扇用铁门封死的仓库,以及从仓库里往外搬运武器的死士……
这些东西串联在一起,逐渐让萧令月肯定了猜想。
这座被隐藏起来的山峰,实际就是一座流水线的兵工厂,外有死士营守卫,内部更是等级森严。
他们一路从底层走上来,只看到了巡逻守卫的死士,没见到一个外人。
但山体内部的温度却很不正常,温度非常高。
这是因为那些山洞房间里有熔炉,需要高温来融化铁水。
至于那些叮叮当当的声响……
萧令月先前不明白是什么,现在却知道了,那分明就是打铁锻造的声响。
在古代,要将一块铁矿石锻造成武器,需要经过冶炼、煅烧、淬火、捶打等多重工序,十分复杂。
所谓“千锤百炼”,一开始就是形容铁器锻造的,通过反复的捶打和煅烧,来去除铁石中的杂质,最后才能得到纯粹的铁。
只有这样的铁,才能用来锻造兵器。
慕容晔大费周章,从北秦偷运,又经过蒋家之手送到营地里的铁矿,想必就是在这座山里被锻造成兵器的吧?
私铸铁器是死罪。
即使是太子也担不起这个罪名,再加上秘密建造的死士营。
萧令月不得不感叹慕容晔的胆大,他竟然把这两个东西凑在一起,死士营可以给兵工厂提供守卫,而兵工厂打造出来的兵器,又能提高死士营的战斗力。
至于蒋家。
如果萧令月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死士营和兵工厂的外层掩护,同时也负责监管这两个地方。
江珣之前说过,营地里的甲一到甲五,虽然是地位最高的管事,平时却很少出现。
萧令月心里闪过一个猜测。
甲字排名前五的代号,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死士?
而是蒋家人戴上面具后在营地的假身份?
这些思绪在萧令月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等她细想,鼻尖前飘过的奇怪味道,忽然变得更浓了。
呛得人忍不住想咳嗽。
萧令月暗自皱眉,悄悄抬眸飞快看了一眼四周。
这仓库里的死士很多,围着墙边一字排开,目光冷冷盯着众人,更有不少黑衣死士正在忙碌,清点着堆积如山的刀剑兵器。
有人在登记造册,有人在往箱子里装,有人在给箱子贴上封条,然后往外搬运。
明明有这么多人在,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气氛压抑而死寂,只能叮当的兵器碰撞声不断响起。
所有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空气中飘散的味道,没有一个对此感到不适。
萧令月若有所思,微微眯起眼睛,循着气味传来的方向瞥去一眼。
只见仓库里最深的一处角落,有一片被厚厚的防尘油布笼罩起来的东西,高高耸立的像一座小山,笼罩得极为严实,根本看不清油布底下是什么东西。
那股似臭非臭,让人呛鼻子的古怪味道,就是从这片油布底下传来的。
走得越近,气味就越浓郁。
几乎熏得萧令月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萧令月原本以为是特殊兵器,像死士手腕上佩戴的护腕暗器一样,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
护腕才多大一个,就是几百上千个堆在一起,也顶多装满几个箱子,怎么可能堆得像小山包一样?
更奇怪的是,这座仓库里到处都插着火把,墙上还有固定的油灯。
可唯独那片被油布照着的角落周围,却没有一支火把、一盏油灯,所有的光线都像是刻意避开了那个角落,显得格外漆黑冰冷。
“大人,人已经带到了。”这时候,死士冰冷的汇报声响起,打断了萧令月的思绪。
她立刻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往前看去。
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形高大,穿着漆黑劲装的中年男人站在火把旁边,身边跟着三个黑衣死士,脸上都带着漆黑的鬼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直到目前为止,萧令月在营地里只见过两种面具。
一种是非常粗糙、没有任何花纹的铁面具,是普通巡逻、守卫的死士佩戴。
也就是萧令月现在脸上戴的这种。
另一种则是精铁打造,面上雕刻了鬼怪花纹的面具,拥有这种面具的死士明显比普通死士地位更高,数量也更少,可以对普通死士发号施令。
萧令月和战北寒刚进营地的时候,就撞到了一个鬼面死士,被他命令着来跑腿,从而得知了熔炉房、甲六、丙九这些消息。
此时此刻,萧令月终于见到了第三种面具。
中年男人脸上佩戴的,既不是粗铁面具也不是鬼面具,而是一张银色暗纹面具。
不说款式有多精致,光是这颜色和材质就和其他死士完全不同,远远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一样。
“见过甲六大人。”萧令月对中年男人的身份心里有数,暗暗提高了警戒心,低头恭敬地行礼。
中年男人转身看了她一眼。
那是种怎样的眼神?
萧令月没有抬头,只感觉头皮一凉,像是被某种危险毒物盯上般,浑身本能地绷紧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