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哗然了。
“什么,她竟然怀孕了?”
“可是看她的打扮,应该还没出阁吧?头发都没梳起来。”
“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竟然跟男人勾勾搭搭,怀了野种还敢找上门来,在大街上瞎嚷嚷,真是下贱不要脸!”
众人立刻唾弃叫骂起来,“贱货!”
“就该拖去浸猪笼!”
白衣女子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红着眼睛无助地摇头:“我不是……玉郎答应过要娶我的……我不是不要脸……”
要不是怀了身孕,拖得越久肚子越大。
玉郎又迟迟没有来见她。
她又怎么敢这么大胆,找到蒋府门口来?
“不要脸的贱货!”路过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妇人,嘴里唾骂了一句,从篮子里抓出一把菜狠狠砸到女子头上。
白衣女子尖叫一声,抱着肚子缩成一团,却躲都不敢躲。
绿油油的菜砸到她头上,叶子斜斜挂在她乌黑的头发上,看起来格外狼狈与可怜。
然而,周围其他人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充满了厌恶和不屑。
蒋府的管家脸色阴沉,什么话都不说了,直接指挥护卫:
“把这个不要脸的赶走,别赖在这脏了蒋府的地!”
“不要!”白衣女子慌了,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死死抓住管家的衣袍。
她哭着哀求:“不要赶我走,我不是故意来闹事的……我怀的是蒋家大公子的孩子,是你们蒋府的骨肉!你们不能不认啊,你让玉郎出来见我,求求你让玉郎出来见我……”
“简直可笑!从哪里跑出来的不要脸的疯子,自甘下贱怀了野种,还想赖到我们蒋家头上,当我们蒋府是什么地方!”
管家脸色铁青地骂道,狠狠一把甩开她,“赶紧拖走,直接送到官府去!让知府大人处置!”
“不要!不要啊……”年轻女子疯了一样尖叫起来,跪在地上又磕头又求饶。
绝望的哭声听得人不忍心。
但周围人却丝毫不同情,反而发出阵阵嘲笑,犹如看一场乐子似的,冷眼旁观地看着蒋府的护卫朝女子逼近过去。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男男女女,那么多人。
竟没有一个站出来替女子说句话。
也没人关心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蒋府三房有没有一个叫蒋玉卓的大公子。
因为,这根本不重要。
和蒋家公子哄骗了无辜少女比起来,未出阁女子与男人私通,还怀上野种,在南燕的罪名反而更重。
蒋家是不会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战北寒皱眉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无趣又莫名:“这就是所谓的热闹?”
“大概是吧,怪不得那个廖家小公子不肯跟我说实话,这种‘热闹’,也就男人之间嬉笑着看看,自然不好跟女人多说。”萧令月眸色泛着凉意,冷淡地说道。
“无聊的闹剧。”
战北寒冷淡地评价,“明知自己受骗,还跑到蒋府门口跪地哀求,自寻死路。”
这说的显然是那个白衣女子。
此时此刻,蒋府的两个护卫已经粗暴地抓住了女子,不顾她的哭喊哀求,硬生生往外拖。
女子尖锐绝望的哭喊声传遍了半条街,吸引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
没有人帮忙。
也没有人替她求情。
所有人都在置身事外地看戏,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这一幕就好像某种黑色幽默一般,让人心里无端泛起凉意。
萧令月看着蒋府门口马上要被拖走送官的女子,平静道:“她确实是自寻死路,轻信他人,糟践自己,但是这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错。”
在南燕苛刻的礼教约束下,如果没有人精心哄骗,绝对不会有女子敢在未出阁的情况下,与外人私通,甚至怀孕。
她只是一时犯傻,信错了人。
战北寒嗤笑:“既然受骗,就该及时止损,她却还自己送上门给人羞辱,怪得了谁?”
“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萧令月没好气地道,“你又不是女人,要知道有些错误,对于女人……尤其是对于南燕的女人来说,根本没有后悔和止损的机会,何况她还怀孕了。”
战北寒神色冷淡,显然不以为然,只是懒得跟她争辩。
“在南燕,女子闺中失身,轻则被送到尼姑庵落发出家,终身孤苦,重则直接被家族浸猪笼,以死保全家族名誉。”
萧令月冷冷道:“而她不但失身,还怀了孩子,情况只会更糟糕。
如果孩子的父亲愿意承认,她和腹中孩子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不管是被家里人发现,还是被扭送到官府,都一定会被浸猪笼活活溺死,没有半点机会!”
战北寒拧眉,“她不能打掉孩子或者逃跑吗?”
北秦可没有浸猪笼这种说法。
“怎么打?又不是人人都懂医术,去医馆配药,立马就会被人发现,而且服药打胎难免留下痕迹,就算外人没发现,她家里人难道会不知道吗?还不是一样要死?”
萧令月嗤笑:“至于逃跑,她一个怀着孕的女人能跑到哪去?就算不提钱财和路上风险的问题,在南燕,一个女人想单独出远门都是不可能的,没有父亲兄弟或者丈夫的陪同,她连城门都出不去,只会被盘问然后送到官府,照样是死路一条。”
真以为南燕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说着玩玩的吗?
这里的女人,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同样的受约束,只能老老实实遵照着规矩来。
触线既死!
而且在男尊女卑的风气下,疼爱女儿的人家不是没有,只是太少太少了。
萧令月上辈子所在的卫国公府,就有比她当时只大几岁的庶出姐姐,因为不小心被外人看到了脚,当天晚上就被卫家秘密处死了。
而这件事也促使了萧令月下定决心,一定要逃出卫国公府,
如果不能离开南燕,那她就女扮男装,绝对不要过南燕女人这种压抑的生活。
萧令月有自知之明,她一个人不可能改变南燕整个国家的风气,她也没有那么多善心和精力,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抛弃身份改换男装,是她唯一自保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