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北寒早在船上时便做好了安排,下船之后,会有龙鳞卫化整为零,留在码头监视粗铁的去向。
用不着他亲自盯着。
所以,战北寒和萧令月也没有多耽误,在码头前的街道口上了马车。
“去找家合适的客栈落脚。”战北寒低声吩咐了一句。
夜一轻声应下。
他心里清楚,王爷说的“合适”可不是指客栈的环境。
而是位置合适,最好是能离蒋府近,又方便隐匿、不容易引起怀疑的地方。
战北寒和萧令月上了同一辆马车,夜一负责驾车,往城门方向去。
仲荣贵这次没有和他们一路,而是由其他的龙鳞卫盯着,到别处落脚,免得他胆小怕事,行动中露了马脚。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这时候,战北寒才开口问道:“他们说的赌玉是什么?”
“一种在南燕流行的赌博游戏,你没听说过吗?”萧令月有些惊讶。
战北寒微微摇头。
萧令月想起他平时对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只好解释道:“南燕人大多喜欢美玉,玉矿也多,经常会有含有玉料的矿石被开采出来,大概是从二三十年前,南燕就开始流行一种叫‘赌玉’的游戏。”
“这种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将一些没切割的矿石,按照不同价位卖出去,让人自己打开矿石,看能不能开出玉料。”
“如果运气好,一块很便宜的矿石里,可能会开出品质很好的玉,瞬间身价暴涨。”
“如果运气不好,买来很贵的矿石里,可能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一块普通不值钱的石头,那就是亏本了。”
“南燕很多人都痴迷这种游戏,上到贵族阶层,下到普通百姓,几乎人人都玩,最鼎盛的时候,南燕遍地都是赌玉坊,比赌坊更多更热闹,但大多数人都是赢得少、输得多。”
“因为刺激有趣,在赌玉场上有一刀穷、一刀富的说法,所以风靡程度很广。”
别说其他人。
萧令月上辈子在南燕时,就玩过这种赌玉。
但她对玉石没有偏爱,也不喜欢赌玉场上的气氛,所以玩了几次就没兴趣了。
听完萧令月的解释,战北寒微微拧眉:“那现在呢?”
“现在比以前少了,因为赌玉倾家荡产的人太多,朝廷觉得这样下去会出乱子,因此取缔了很多赌玉场,不允许普通百姓参与。但是在私底下,沉迷赌玉的依然大有人在,尤其是南燕的贵族,在宴会上常常以此助兴。”
萧令月耸耸肩。
“南燕有钱有闲的人多,他们玩得起,只要不闹出事来,朝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要知道,官府也是有自己的玉石矿的。
靠着赌玉的风靡,不值钱的矿石也能卖出高价,给南燕国库增添了不少利润。
朝廷当然不会全面禁止。
普通百姓没钱玩,玩多了容易出事,那就禁止他们。
但是贵族和有钱富商们就不同了,南燕朝廷巴不得他们多多沉迷,赌得越多,越能把他们的财产掏空,填补到国库里。
战北寒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点即透。
他很快就明白了,不禁冷笑:“所以,蒋家就是以赌玉为名,将铁矿伪装成普通玉石矿,光明正大地通过官船运送到家门口?难怪那几个衙役和士兵都习以为常了。”
不管是铁矿石还是玉矿石,本身都很沉重。
又都密封装在箱子里。
不打开看根本发现不了。
再加上蒋家是淮城的本地世家,跟当地官府牵扯极深,又有慕容晔这个太子做靠山,这些年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年年偷运铁矿,年年太平安稳,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怀疑过。
这种做法相当聪明,比遮遮掩掩的偷运反而更安全。
“主子,我们入城了。”这时候,赶车的夜一低声说了句。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穿过城门洞。
一时间,喧嚣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隔着马车壁也吵得厉害。
战北寒和萧令月对视了一眼,停下讨论声,各自将车窗掀起一条缝,往外看去。
只见入城的主街道上人头攒动,拥挤不堪,无数的行人、马车、牵着马的路人,全都拥挤在这条道上,放眼望去几乎水泄不通。
“怎么这么多人?”战北寒狐疑地拧起眉,目光在人群里扫过。
他看向萧令月,“淮城平时有这么繁华?”
不夸张地说,北秦的京城都不会拥挤成这样。
“淮城虽然繁华,但也不至于人多成这样,连道路都堵塞了。”
萧令月微微蹙眉,“应该是有别的缘故。”
“什么缘故?”战北寒问。
“这我哪知道?你真当我无所不知了?”萧令月有些无语,不过转念一想。
“估计是有什么大事,等到了客栈,问问掌柜和小二应该就知道了。”
因为行人实在太多,马车行驶的速度很慢,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抵达目的地。
结果,更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夜一将马车停在客栈前,独自进去定房间,却被告知客栈早就住满了。
“换一家。”战北寒果断下令。
“我有不好的预感。”萧令月看着街道上,丝毫不见减少的人群,眉心微微抽跳了一下。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来的?怎么全跑到淮城了?
她的预感应验了。
夜一跑了四五家客栈,每一家都住满了人,根本没有空房。
“主子,我听掌柜的说,这几天来淮城的人太多,估计全城的客栈都住满了,很难找到空余的房间。”夜一低声说道。
“你有问掌柜,是什么缘故吗?”萧令月问道。
夜一点点头,神情有些无奈:“听掌柜说,朝廷最近要办一场武魁赛,与科举相似,最后获胜的武状元不但能入朝封官,还有可能被南燕皇帝选婿,迎娶刚及笄的十八公主。
消息传开后,无数年轻的习武男子都闻风而动,赶来搏一搏运气。”
萧令月嘴角一抽:“难怪街上有这么多劲装打扮的年轻人,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该往雍京去,怎么都跑到淮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