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你应该是状元的,但金銮殿上,南燕皇帝见你容貌俊秀,文采斐然,一句戏言便将你钦点为探花郎,排名第三,反而将状元之位留给了朝中重臣之子。”
萧令月语气平淡,不疾不徐地道:
“不过,你并未因此不满,反而十分感激皇帝。因为探花游街之后,皇帝便下圣旨,将七公主赐婚给你,你成为了当朝驸马,一步登天。”
赵永昌听着这些往事,狰狞的神情恍惚了一下。
随即更加警惕:“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证明你很了解我吗?”
“我还没说完。”
萧令月看着他,缓缓说道:“你与七公主成婚之后,很快公主就怀孕了,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你十分高兴,于是向皇帝请旨,想带着公主和女儿回家乡探望父母,将他们接到雍京奉养。
皇帝答应了。
于是,你便带着公主和刚满两岁的女儿,回到了赵家氏族。
也就是在那里,你遭遇了人生中最惨烈、也最可怕的一场变故……”
“别说了!”赵永昌骤然厉喝一声。
正听得入神的仲荣贵被吓了一跳。
战北寒见状眼眸一闪,追问道:“是什么变故?”
在来南燕之前,他只听说过渭水城主的名号,但因为赵永昌常年佩戴面具,不露真容,又深居简出从不对人说自己的事,因此北秦有关他的情报很少。
战北寒只知道他的姓名和大概年岁,对赵永昌的过往经历却知之甚少。
他没料到,萧令月竟然知道得这么多。
这么细致。
萧令月看着赵永昌,眼底闪过一丝同情:“是一把火,烧死了他年迈的父母,也烧死了年轻的七公主。
就连赵永昌自己,也在闯入火场救他女儿的时候,被一截着火的横梁砸到身上。
从脸到脚,半边身体都被烧得不成样子。”
仲荣贵震惊的倒抽一口冷气!
赵永昌脸上肌肉一下下抽搐,衬托得半张脸上狰狞的伤疤越发可怖,灰白失明的左眼死死盯着萧令月。
“怎么起的火?天灾还是人为?”战北寒敏锐的问道。
萧令月淡淡道:“如果是天灾,倒也不这么可怜了,但偏偏就是人为,纵火的理由还十分可笑。
那把火是赵氏宗族里某个人放的。
论身份,他还算是赵永昌的堂伯父,也就是赵永昌父亲的堂哥。
这个堂哥家境也不富裕,但比赵永昌家里稍微好一些,家里也有个儿子,与赵永昌同岁,却是个不成器的赌鬼,沉迷赌钱不务正业,经常给他父母找麻烦。
以前也就算了。
但是赵永昌考上了探花,又娶了公主一步登天后,他这位堂伯父就心里不平衡。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赵永昌带着公主和女儿,声势浩大的衣锦还乡,又修了族中祠堂,备受族老们称赞,还要把他亲生父母接去京城。
这位堂伯父深受刺激,在醉酒之后,就纵火烧了赵永昌家里的房子!
原本只是一时泄愤,却没想到火势失控,侍卫们来不及救火,赵永昌的父母和公主就被活活烧死了,他也为了救唯一的女儿重伤毁容。
按照南燕的规矩,面容有瑕疵疤痕之人,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何况七公主死了,皇帝震怒之下,下旨革除了赵永昌的功名,将他打成庶人问罪,差点要把他杀了给公主陪葬,最后还是有人求情才活下来,却也整整蹲了七年的大牢。
等赵永昌从牢里出来后,他唯一的女儿无人照料,已经走失多年,他一个人苦苦寻找女儿下落,从此不知所踪。”
赵永昌听到这里,牙关咬得咯吱作响,猩红的眼睛里几乎要流出血来。
战北寒觉得哪里不对,蹙眉道:“他女儿不是公主之后吗?皇家血脉,就算赵永昌应罪被罚,也该由皇室宗族照看,怎么会走失?”
萧令月道:“七公主在南燕并不受宠,只是个小小的庶出公主。南燕皇帝儿女众多,虽然因为七公主死的冤枉,迁怒重罚了赵永昌,但也没有多照看七公主的女儿。
皇帝都不管,其他皇室宗亲就更不会主动接手这个麻烦。
赵永昌在雍京并无根基,父母都死了,又没有兄弟手足帮衬,还因为纵火之事与赵氏宗族撕破了脸,等于是孤寡一人。
他一进监狱,他女儿自然就成了孤女,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失了。
赵永昌出狱之后,得知女儿失踪,苦苦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最后幸亏有贵人帮忙,才终于找到了他女儿。
可惜已经太晚了!”
战北寒微微惊讶:“他女儿死了?”
不会,因为她之前才说过,赵永昌不但有女儿,还有了个小外孙。
“没有死,但是……”萧令月话还没说完。
“闭嘴!不要说了,不许再说了!”赵永昌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声音凄厉怨毒的厉声道,“都给我闭嘴!不许说我女儿的事,闭嘴!!”
夜一狠狠一脚踹在他脸上,将他踢翻在地,踩住他的胸膛:“该闭嘴的是你。”
战北寒连眼角都没看一眼,对萧令月道:“你继续说,他女儿怎么了?”
这赵永昌如此剧烈的反应,恰恰正说明,萧令月说到点子上了。
他本是孤寡一人,无亲无族,同时也意味着无懈可击。
当年走失的女儿,以及女儿的子嗣,可能就是赵永昌唯一的软肋。
战北寒不可能不抓住这一点。
对敌人,他向来狠辣无情,用什么手段无所谓,只要能达到目的。
萧令月叹息道:“赵永昌本是个美男子,七公主更是皇室血脉,容貌娇美,他们的女儿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从小就长相不俗。
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又孤零零的无人保护,你应该能想象到她遭遇了什么。”
战北寒眉目一动:“她被卖进了下三滥的地方?”
“你闭嘴!啊……”赵永昌挣扎着怒吼,被夜一重重踩住胸口,痛得惨叫连连,嘴角都沁出了血。
萧令月无声的点点头。
她没有细说,只简单地道:“她走失那年才三岁,可等赵永昌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十八岁了,染了一身的脏病,还怀了孩子,差点被老/鸨一碗药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