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南燕边境,渭水河畔。
一艘大型商船顺水而下,停在了渭水城的码头边。
看守码头的水军走过来,例行检查,船上的水手却拿出一块令牌,冷声道:“我们奉命前来,边境水军无权检查,让开!”
水军看到令牌上的字符,神情一变:“阁下请自便。”
说着便一挥手:“这艘船不用查,去隔壁看看。”
水手们冷眼看着他们走了,这才开始下货。
很快,足足一百多辆拉货的板车便堆得满满当当,车上货物高耸,用厚厚的油布遮挡起来,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又有一辆马车停在码头旁边。
一名中年男人带着两个护卫下了船,低调的上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便行驶起来,带着长长一串板车,径直入了渭水城。
马车上,一道低低感慨的声音响起:“这渭水城还和当年一样,丝毫未变,不过可比从前繁华热闹多了。”
萧令月坐在窗边,一只手轻轻挑起帘子,看着城中百姓来往,商队川流而过,热闹的堪比某些大城,倒不像是一座位于边境的城镇。
“渭水城坐落在渭水河畔,水上交通便利,又是最接近南燕边境线的军事重地,自然热闹繁华。”
低沉的声音响起。
战北寒坐在对面,淡漠的扫了一眼窗外,又问道:“你以前来过这儿?”
“来过一两次,但是不熟。”
萧令月放下车帘,看向马车另一头,似笑非笑道:“仲老板应该挺熟的,来过很多次了吧?”
马车里的中年男人,仲荣贵干笑了一声,讪讪道:“确实还算熟悉,两位若是想去哪里逛逛,也可以问我。”
“逛就不必了,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儿,可不是来闲逛玩耍的,仲老板应该知道。”萧令月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句。
“是是是,我知道,我一定尽力……”仲荣贵抹了把冷汗。
萧令月和战北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勾起唇角。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也不再是北秦时的模样,而是穿着一身商队护卫的衣服,脸上也做了易容。
萧令月垫了身高,做男子打扮,一张脸抹得漆黑,乍一看皮肤粗糙,跟常年跑商的人没两样。
战北寒脸型没变,同样调整了肤色,锋锐俊美的五官在萧令月的巧手装扮下,变得平淡无奇,左眼下方还有一道狰狞的旧疤,整个人凭添几分凶狠气息。
仲荣贵就是在原木镇李宅里,被萧令月抓住的那支南燕商队的老板。
这个人胆子小,贪生怕死又唯利是图,是个典型的油滑商人,却具有北秦和南燕两国血脉,并且在两国都有不少人脉。
萧令月把他的情况跟战北寒一说,战北寒又找仲荣贵“聊了聊”,便与他达成了合作。
他们利用仲荣贵的商队,以运送货物的名义,从水路进入南燕。
仲荣贵每次走私铁矿,都会在南燕边境的渭水城与人接头,战北寒和萧令月就扮成护卫,随行跟在他身边,亲自来会一会。
至于商队里的水手、下人,自然也都替换过了。
除了个别重要的老手不能换,其他全是龙鳞卫以及暗卫乔装,人数不算特别多,但个个都是精锐,跟着战北寒一同潜入南燕。
马车在渭水城中穿行,停在了一家大型客栈门口。
仲荣贵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战北寒撩开车帘瞥了一眼,见客栈外表平平无奇,与渭水城的其他客栈并无区别。
若不是有仲荣贵指路,他和萧令月肯定注意不到。
战北寒道:“这是你的据点?”
“我哪有本事在渭水城安置据点,这都是上面的人安排的,我只管听吩咐办事,每次从北秦运货过来,都是在这里落脚的。”仲荣贵连忙摆摆手。
萧令月又问道:“那你们怎么接的头?”
仲荣贵说:“接头的事我说了不算,只要在这家客栈住几天,自然会有人来找我,我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萧令月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你都给他们卖命好几年了,他们还防着你?”
仲荣贵讪笑道:“大人物嘛,做事肯定小心些,我也不敢多问。”
萧令月没话说了。
在马车上态度随意,但下了马车后,周围来来往往都是行人。
谁也不知道有没有钉子在暗中观察。
战北寒和萧令月提高了警惕,装作护卫的样子,沉默的跟在仲荣贵身后,寸步不离,和他一起住进了客栈。
仲荣贵要了一间大套房,分成里外两间,用拱门和屏风隔开,是专门为了方便带丫鬟下人准备的。
进了房间关上门,仲荣贵刚想说话。
战北寒冷冷看了他一眼,吓得他本能闭上嘴,萧令月则快速检查了屋子里的摆设,伸手在墙壁上四处敲了敲。
其中一面墙壁发出“咚咚”的脆响声。
萧令月目光一凛,看了看墙上的装饰挂画,轻轻掀开扫了一眼。
仲荣贵满脸莫名其妙,看着旁边神情冷凝的战北寒,想问又不敢问。
很快,萧令月就回来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问仲荣贵:“你每次来都是住的这个房间吗?”
“是啊,怎么了?”仲荣贵还没明白。
萧令月嘴角一勾,半嘲讽道:“没什么,就是有人把你看光了而已。”
仲荣贵傻眼:“啊?”
萧令月没理他,低声对战北寒道:“那面墙是空心的,完全不隔音,墙上还被人钻了孔,孔眼被巧妙的藏进了挂画里,很难看出来。从孔眼的角度,隔壁房间可以轻易看到这间屋子里所有角落,不过现在没人。”
“监视?”战北寒轻声问。
“我猜也是。”萧令月微微点头。
仲荣贵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差点跳起来:“你……”
战北寒按住他肩膀,沉声道:“别大喊大叫,冷静说话!”
仲荣贵慌忙点头,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他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萧令月:“你是说,我每次住在这里,都有人在隔壁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