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夫人尖叫得更刺耳了:“就凭我是她娘,她是我生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萧令月只觉得她听不懂人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北秦有哪条律法规定,儿女犯错能让父母代为承担?你这个当娘的,比天子还有特权吗?”
孟二夫人:“我……”
萧令月:“昨天晚上,你和孟大人跪在翊王府门口,哭着喊着非要见我,我便让侍卫代为转达了,孟婉晴犯的错,人证物证俱在。
案子已经交给了京兆府处置,不归我管。
我也管不着。
你们再找我求情也没用,难道我一个小小的县主,随便说句话,就能把孟婉晴从牢里捞出来吗?”
萧令月这句话明显是带着反讽的意思。
孟二夫人一听,却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不能?”
萧令月心里无语,又觉得好笑:“你的意思是,我有特权能干涉朝廷律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二夫人也是勋贵家族出身,并不是大字不识的文盲。
她急切地说道:“朝廷律法归律法,但法/理不外乎人情,这件事本就跟你有关,又是你报的案,只要你愿意松口不追究了,京兆府当然也不会严惩,那我女儿就能从牢里出来了!”
太子:“……”
战北寒冷笑了一声:“呵。”
萧令月更觉得无语:“孟夫人,我再跟你解释一下,按照北秦的律法,如果是不严重的寻常小事,双方私下达成共识,确实可以不报官、私下解决。
但是孟婉晴做的事,不是小事。
她是公然在大庭广众下害人性命,当着京城大半的世家公子千金,和三位王爷的面,蓄意谋害杀人!
说白了,是她想害我,并且当众付诸了行动,事后更没有任何悔改之心。
在我侥幸逃过一劫后,她甚至还想把污水泼到我头上,反咬我一口,说我故意想害她。
既然这样。
我为什么还要放过她?
我一没有对她动私刑,二没有蓄意报复以牙还牙。
我只是按照朝廷律法规定,报官给京兆府,让官府来处置这件事。
于情于理,我做的不过分吧?
所以,你和孟大人连夜来翊王府找我求情,我实在是不明白,这还有什么可求情的?难道你们非要我原谅孟婉晴、原谅一个想害死我的人吗?”
萧令月声音清冷,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孟二夫人哑口无言。
她急得满头汗水都出来了:“我知道婉晴做错了事,我愿意替她道歉,我可以给你赔罪,实在很对不起!但是,婉晴她毕竟还小啊……她还不懂事,这不能怪她!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她,我来替她承担后果,安平县主,求求你原谅她这一次,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孟二夫人年过四十的人,平时保养得再好,一夜未眠又心力交瘁,此刻也显得憔悴无比,红肿的眼角浮现着皱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她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了,安平县主……你也是做了娘的女人,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是吗?我这辈子只有婉晴这一个女儿,我真的不能看着她在牢里受这种罪……不是有句话说的吗?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都怪我没有教好她,是我的错……你原谅她这一次吧!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孟夫人哭着,一边说一边磕头。
萧令月拧眉:“孟夫人,你不用这样……”
“求求你了安平县主,你就高抬贵手,饶过我女儿这一回吧!”孟二夫人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哭着不停的磕头。
散乱的头发下,是一张憔悴又苍老的面容,脸颊上还带着红肿印,眼窝浮肿不堪,磕得额头都快青了。
萧令月看得有些不忍心,心里不禁产生一个想法。
如果让孟婉晴知道,她一时嫉恨做错的事,却要让疼爱她的父母如此狼狈屈辱,跪在一个晚辈面前拼命替她磕头求饶,只为了让她不受牢狱之苦。
她还会任由性子肆意妄为吗?
如果让她看到孟二夫人现在的样子,她的心里,会不会有一丝丝的悔意?
这个想法刚浮出来。
萧令月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只怕是,不会的。
孟婉晴的自私和任性,是被从小娇惯宠出来的,她不会觉得父母疼爱她、为她付出是一件需要感恩的事,因为她从小就习惯了。
她只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恐怕还嫌不够。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战北寒没有理会跪着磕头的孟二夫人,却倏地看了萧令月一眼。
看到她脸上怅然的神情,想到她从小到大,都不曾被父母如此疼爱保护过。
正如萧令月所说。
心存恶意的加害者是孟婉晴,她只是个受害者,合情合理的给与反击而已。
结果现在。
加害者尚且有爹娘拼命维护她,为她求情,为她拼尽全力的想办法。
她却只能孤零零站着,仿佛连还手都是个错,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为什么?
因为她没父母啊。
没人会像孟二夫人这样,明知道女儿做错了,依然不顾一切、歇斯底里的想保护她。
“够了!”战北寒骤然一声厉喝。
孟二夫人:“……”
她被吓得僵住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庞惊惧地看着他。
男人眼神冷鸷,面无表情地道:“要严惩孟婉晴的,不是沈晚,是本王,你磕头求她有什么用?”
他知道萧令月不是容易心软的人。
她没打算放过孟婉晴,却见不得为人父母,为了儿女卑躬屈膝到这种程度。
既然如此。
他不介意替她当这个恶人。
孟二夫人:“翊、翊王殿下……”
“孟婉晴胆大包天,当着本王的面伤马害人,本王让赵成伟从严惩治,不得徇私轻放!”男人面无表情地道,“谁求情都没用,包括沈晚!”
孟二夫人:“……”
萧令月:“……”
她眼神奇异的看着战北寒,他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好的,她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呢?
这会儿又变成她无权插手了?
“翊……翊王殿下……求求你……”孟二夫人惊恐的语无伦次,面对战北寒时,她就不敢像对萧令月那样苦苦哀求了。
因为她很清楚,向来冷酷无情的翊王殿下不会吃她这一套。
她哭得越惨,翊王只会越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