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是这样。
萧令月也不敢笃定,她真的把战北寒骗过去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京城里大多数人都已经默认,翊王妃已经死了。
但是北秦皇室,却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她的死讯。
最多只是默认而已。
没有公开承认死讯,就意味着这个结论随时可以被推翻,只要皇家一句话,“死人”就能直接复活。
这也是为什么,萧令月始终不敢露出真容的原因。
战北寒对“萧令月”毫无感情,即使有,只怕也是厌恶和痛恨。
五年前的新婚夜,他可是差点将她活活掐死在喜床上。
萧令月完全能想象到她暴露身份后会发生什么事。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死在战北寒手里。
第二,战北寒不杀她,却迫使她和北北分开,甚至可能让她再也见不到两个孩子。
以战北寒在北秦的权势地位,他绝对有这样的实力和狠心。
最可能的结果,就是战北寒一纸休书甩给她,同时抢走两个孩子,让她一个也碰不到、一个也带不走。
就算是为了北北,萧令月也不敢暴露身份。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
明明寒寒就在身边,一口一个叫着她娘亲,她看得出他眼里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期待,可她却不能坦然承认,这就是她的亲生孩子。
这种母子不能相认的滋味,太难受了。
“还是算了吧……”萧令月自嘲地苦笑,喃喃说道。
战北寒眼神一冷:“你说什么?”
萧令月抬头看他,坦然道:“你既然不能信我,那就算了吧!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你怎么试探怀疑都无所谓,我都可以接受。”
没有人喜欢被怀疑。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战北寒能信她。
但她同时也理解战北寒,坐到他这个位置,就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不仅是战北寒,她两个孩子的父亲,她唯一爱过的男人。
他还是北秦的翊王。
在他肩上,承担的是整个北秦的安危重责,他不可能轻信旁人,所有的疑心病,都只是身份与责任所在。
更何况……
战北寒不是没有为她放弃过他的责任。
在五年前,他能扛着北秦这边的压力,公开向南燕提出和亲,想娶卫少容。
这已经很不容易的事了。
北秦和南燕是百年的死对头,两国交战积累了多少新仇旧恨,不提战北寒这种皇家出身,就是普通百姓都视对方国家的人如豺狼恶鬼,痛恨到极点。
而卫家,又是南燕的武将世家,代代手握兵权。每一个卫家人的手里都沾了北秦人的血。
在这样的情况下,战北寒还敢光明正大的向南燕提出和亲,要娶卫家的女儿,正妃之礼,不想让她受半点名分委屈。
萧令月可以想象到,他当时承担了多少压力,做的有多不容易。
只差一点点。
她就能嫁给他了……
可惜,看上去的一步之遥,却是天堑般的深渊。
她死在慕容晔手上,而战北寒……至今都不知道她的死讯。
想到这里。
萧令月忽然又感觉庆幸。
跟上一世的“卫少容”比起来,现在的她实在是太幸运了。
一朝身死,她竟然重生在战北寒的花轿上,在她还是“卫少容”时想都不敢想的事,却借着“萧令月”这个新身份,睁开眼睛就做到了。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甚至还有了和他的两个孩子……
她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唯一的遗憾是,在她刚刚重生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战北寒曾经提出和亲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战北寒对她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敌对的仇恨与杀意。
所以,新婚之夜后,她不敢留在战北寒身边。
害怕被他看破身份。
除此之外,战北寒差点活活掐死她,也让她看出来他十分厌恶这桩婚事。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令月干脆就写了一纸休书,逃出了翊王府,既是成全他,也是成全自己。
而寒寒和北北的出现,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当时光顾着躲战北寒的追杀了,等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战北寒被她的休书跑路气得要发疯,她更不敢带着孩子回去找他,担心回去之后落到他手里,万一他不想要这两个孩子,会强迫她打掉。
于是,她就只能继续跑了。
兜兜转转,便过去了五年时间。
萧令月带着北北回京的时候,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即使重新面对战北寒,她也不会再妄想更多。
她有北北就够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萧令月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时隔整整五年。
她竟然会从南燕刺客的嘴里,间接知道了当年被隐瞒的真相。
可惜,已经太迟了。
如果是五年前,她刚刚重生的时候知道,她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告诉战北寒,把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说清楚。
但现在不行了,她得考虑北北。
战北寒已经对她疑心深重,即使她现在说出来,他也不会再相信她。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卫少容”早在五年前就背叛了他,不仅当众拒婚,让他在北秦和南燕颜面尽失,甚至还转头嫁给了慕容晔……
萧令月心里无不苦涩的想:二统领有句话没说错,战北寒只怕都恨不得杀了她吧?
从来没有人,能给他这样的奇耻大辱!
她怎么敢说自己是卫少容?
只怕战北寒一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她,就直接动手了。
阴差阳错。
仿佛她和战北寒之间,永远都差了那么一点点,始终无法真正靠近。
五年前是如此,五年后……依然如此。
战北寒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只看到萧令月面容平静,乌黑的眼眸安静地望着他,眼底里似有无奈和妥协,但更多的却是坦然。她说问心无愧不假,说能够接受也不假,没有再试图解释……
这样的态度,并没有让战北寒觉得满意,反而让他更加烦躁,凭生出一股戾气。
明明是她隐瞒在先,不肯显露真容,连身份都支支吾吾说不清。
却好像是被他所迫,委曲求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