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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困住一家人的囚笼(1 / 1)


黑市深处的豪宅就是谭香儿的家,黑市老大的家是什么样呢?是想象中的奢华又肮脏,血腥又恐怖吗?不是,这里不仅有假山流水,还有成群繁花,时不时传来的女孩笑声回荡在府宅中,让这座府邸充斥着温馨气息。

谭香儿耐心的说道,“都是些苦命的姑娘,留在这里起码能多一个谋生的本事,而不是成为那些有钱人的玩物。”

“哪怕是成为黑市杀手?”宁延反问道。

谭香儿吐着舌头笑了笑,“这也是个本事。”

宁延无奈摇头,懒得争论,走进府邸深处的正厅中,厅前软榻上,一个长发尽白的老者正把玩着手中成串的佛珠,老者称不上慈眉善目,单是面相就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还有那不怒自威的面容让宁延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谭香儿一蹦一跳的跑上去,笑嘻嘻的来到老人身旁,从老者身后猛然出现,像一只小野猫,“爷爷!”

老者一脸宠溺的哈哈大笑,倒是让宁延有些意外,“臭丫头,可吓死爷爷了。”

谭香儿挽着老人的手臂,笑着说道,“客人我可请来了,您这不夸夸我啊。”

“我家丫头真不错。”老者放下手中佛珠,轻轻刮了刮少女的鼻梁,“请宁公子进来吧。”

谭香儿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起身喊道,“宁州牧,请进吧。”

宁延摸了摸鼻尖,缓缓走入正厅,大厅内弥漫着一股檀香的味道,谭香儿起身输说道,“宁州牧,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要见你的那个人,也是我爷爷。”

宁延躬身拱手,严肃道,“晚辈宁延见过谭老前辈。”

谭洪点了点头,年轻人礼数这块还是没问题的,“宁州牧不必多礼,香儿,给宁州牧看茶,说起来你可是当朝三品命官,老朽一介草民,受之不起啊。”

“老前辈折煞晚辈了,晚辈此行并非以大奉州牧的身份而来,而是以一个很普通的百姓的身份来此。”宁延沉声说道。

谭洪轻声一笑,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咂舌道,“能从我黑市手中活下来的人可不多,宁州牧算是一个,老朽敬佩。”

这种地狱笑话听的宁延头皮直发麻,尴尬的笑了笑,“那还得多谢老前辈手下留情,要是老前辈真心想要晚辈性命的话,晚辈怕是早就没了。”

“哈哈哈。”谭洪哈哈大笑,边上的谭香儿掩嘴轻笑。

谭洪从软榻上走下来,边走边说道,“宁州牧,老朽与你素无往来,你不必给老朽戴高帽,你能活在现在完全是你自己的本事,和老朽,和黑市没有半点关系。”

这么直白的话让宁延还有些不适应,旁边的谭香儿接着说道,“不过爷爷倒是很久前就知道宁州牧你的名字了,在你还是个纨绔的时候。”

宁延眯着眼睛看着谭洪,谭洪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说道,“我们黑市是个做生意的地方,有人肯花钱那我们就能办事,生意都是相互的,别人能来找我们,那我们自然也能找别人。”

“听老前辈话里的意思,是要和晚辈做生意了?”宁延抬头说道。

“不错,不过你放心,既然是我们开口,那诚意自然有。”谭洪看了一眼谭香儿,谭香儿会意一笑,转身走向内廷,没过多久,谭香儿就带着银月弓走到宁延面前,看着面前价值不菲的宝弓,叹息道,“宁州牧,这就是我们的诚意。”

宁延接过银月弓,弓身上缠着的丝带上还飘着虞兮柠的名字,这把弓见证了他们从相见到相知的全过程,也是这把弓,救了自己一命,接过银月弓,宁延拱了拱手,“多谢前辈,敢问前辈要和晚辈做什么生意。”

“生意是互相的,宁家如今水深火热,不仅你处境为难,宁枫丞相在殷都更是举步维艰,我们黑市可以保证宁枫丞相的安全,并在必要的时候,将他送回项州;而我们的条件是,若是有朝一日,宁州牧有了指掌天下的能力,务必保全我们黑市,天下有明就有暗,活在阴影下并非过错,只是有人天生就活在阴影里,希望宁州牧能给予他们自由生活的权力。”谭洪说的很认真,目光虔诚又真挚,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女孩欢快的笑声。

谭香儿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黑市就成了那些无家可归孩子们的家,尤其是女孩子,她们在黑市中成长,长大后的她们也就成了黑市的一员,她们也杀人,不过在黑市中她们永远是手捧鲜花的女孩。

黑市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几十年来谭洪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真的为了钱而没有底线的杀人越货吗?是真的像外界传言的那般都是些亡命之徒的销金窟吗?还是说真就是充满杀戮和血腥的阴暗之地?

在看到越来越多的孩子在黑市长大成人叫自己一生爷爷的时候,谭洪明白了,她们黑市就是世间的黑,用黑色的温床养育黑色花朵的地方,只不过这些年随着黑市的不断做大,渐渐的引起了朝廷的不满,自从高昌登基后,开始明里暗里的针对黑市,三年不到,黑市折损的一品高手就多达十位。

高昌得位不正,黑市是什么地方,是有钱什么都干的地方,他不能保证黑市的刀会不会挂在自己头顶,太武十八仙,他杀入太多,谁知道黑市中有没有这些人的后代,有句话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黑市的存在就像是杂草滋生的温床,这是高昌绝对不允许看到的。

坐以待毙素来不是黑市的风格,最终谭洪将目光锁定了宁延,这个敢独闯皇宫的男子。

“前辈,既然您知道我们宁家现在处境艰难,那又为何将宝压在我身上?别忘了我也是大奉臣子。”宁延反问道。

谭洪轻轻一笑,“既然能找到你,自然不会是一时脑热,宁州牧,你是明白人,明白老朽话里的意思,老朽和你不谈感情,也不指望一把银月弓就能得到你对黑市的改观,我们之间就单纯生意。”

“前辈倒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要是我不答应呢?”宁延慢悠悠的说着。

谭洪面色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淡然一笑,“老朽相信宁州牧会答应的,自从宁州牧从皇宫出来后,殷都就已经开始不太平了,别忘了当初可是有人花五千两黄金买过你的命。”

宁延嘴角微动,神色阴沉,“只要宁府大院内的人能活下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谭洪稍稍点头,旁边的谭香儿也是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宁延不怕乐秦对自己动手,他如今已经步入神魄境,若是做困兽之斗,那也能撕下乐秦一层皮,但是二哥二姐不一样,大哥的事就是一个教训,若是当初大哥身边也有黑市能保护一下,想必也不会遭到完颜居的毒手。

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的,况且这个生意对他而言是只赚不赔。

走出黑市,宁延将银月弓包好放在身后,谭香儿还是双臂环胸,和宁延重新回到入口的小屋,“宁州牧,你和爷爷做的是生意,但我却是真心想和虞小姐做朋友。”

“我明白,谭小姐放心,话一定带到,告辞。”宁延拱手告辞。

回到宁府,宁延将银月弓小心的放在精心购买的楠木盒中,随后庄十月的脚步响起,在屋外拱手道,“公子,飞鸿的事查清楚了,二公子对殷都的飞鸿了如指掌,太后一事正是二公子动了手脚,瞒过了飞鸿。”

宁延将银月弓装好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让飞鸿重新调查,我要知道所有真相。”

“是。”庄十月拱手退去。

推开房门,换上便装的宁延来到宁府会客正厅,宁府正跪坐在案几旁看书,宁延悄无声息的坐在二哥对面,为宁枫添上一杯热茶。

宁枫微微抬头,轻声颔首,“皇宫也去过了,天子也见到了,延儿,你该回去了。”

宁延眼神平静的看着二哥,语气平淡的说道,“二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宁枫放下书册,看着宁延说道。

宁延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彭翊王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没死,你为什么不肯让我知道。”

宁枫轻轻闭眼,想了一会后,睁眼看向宁延,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延儿,我且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登基称帝的野心?”

宁延手中的茶杯哐当落地,身后微风拂柳,溪水潺潺,但是宁府却异常安静,兄弟两人四目对视,宁延神色冷清的说道,“没有!”

“哪怕爹娘和大哥都是因为大奉而没的,你都对当今天子没有一点取而代之的想法?”宁枫追问道。

“这话我说过不止一次,爹娘用命换来的忠贞之名,不能砸在我手里;再者,那九五之位真有那么好吗?兄弟反目,亲人变仇人,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宁延盯着宁枫一字一句的说道。

“当一个人的实力不断上升的时候,野心自然也会跟着膨胀,这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你的回答像极了当年父亲的回答。”宁枫默默感慨道,“我们兄弟五人,之前觉得大哥最像父亲,现在看来,你最像。”

茶杯表面的热气被微风吹的左右摇晃,宁延自顾自的一笑,“所以你是怕我知道彭翊王没死后,动歪心思?”

宁枫没有否认,这种默认的态度气的宁延体内血脉翻涌,身边的人谁都能不信任他,唯独二哥不行。

“二哥,咱们都是爹的孩子,大哥不会反,你不会反,我更不会反,大奉这两个字就像个囚笼将咱们宁家困在了里面,把爹娘困死了,把大哥困死了,现在就连你也要因为这个囚笼而怀疑我,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绝望吗?”宁延胸口不住的起伏,努力的控制着即将爆体而出的真气。

宁枫红着眼看着宁延,用力捶打着胸口,“这些年你以为我过的容易吗?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家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为了什么,为的就是头顶的忠字,你说大奉是囚笼,其实真正困住咱们的是这个忠字!天下都知道咱们宁家有推翻大奉的实力,可会不会反只有自己知道;延儿,你知道黄袍加身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群臣俯首是什么滋味吗?如过你知道这些,你就会明白,咱们现在的忍辱负重就是个笑话。”

宁延猛地排向桌子,起身怒喝道,“我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我二哥,我的亲哥哥不信任我!如果我真的想反,那我何必让你和二姐留在这担惊受怕,我何必让大哥去送死,又何必大老远的来一趟殷都;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力和地位,哪里比得上二哥你的一句延儿。”

宁延一声怒喝,吓得内廷的关耘儿走跑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她很想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此时丈夫的内心也一定不好受。

一行清泪从宁枫眼角滑过,宁延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他这个做哥哥的再清楚不过,但在宁延最需要信任的时候,他选择了怀疑,其实在决心隐瞒太后和彭翊王去项州的时候,他也纠结,梦里的他无数次看到宁延登基称帝的画面,就宁延的心性和魄力,是有做天子的潜力;但是他又被“忠”字困扰,有野心的人很多,但能恪守忠诚的人很少。

他读书读的太多了,读到最后,连自己都困在了书中。

那些自以为能翻过山的人,到最后都迷失在了深山中。

“二哥,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宁延擦着眼泪看着宁枫,紧咬嘴唇的他看着格外委屈,“我骨子里流的是宁家的血。”

说罢,宁延就转身离去,宁枫起身想开口却本天没有说出来,关耘儿赶紧跑出去,大喊道,“小延子。。”

宁延没有转身,只是哽咽道,“二姐,照顾好二哥,我们还会再见的。”

宁延的脚步坚定而决绝,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次回殷都会对他的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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