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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宁鹤蒙难,兄弟战场相见(1 / 1)


翌日清晨,一阵粗犷的号角声顺着清晨的寒风在定州军营中响起,接连响起的鼓声雄浑有力,充斥着大战来临的悲壮。

军帐内的宁延一夜无眠,聂红衣走进来,看着面前神情严肃的宁延,拱手道,“公子,五万大军集结完毕,随时待命出征。”

宁延点了点头,缓缓起身,腰间玉带咔嚓一声掉在地上,聂红衣赶紧走过去,帮宁延捡起地上的腰带,重新缠在他腰间。

“战前落带,不是好兆头啊。。”宁延摸着腰间的玉带,喃喃道。

走出军帐,大帐外,庄十月站在右侧,孔真玄和池明渊站在大帐右侧,军帐下面,一众将领齐刷刷的站成一排,陈辛如,孙承山,李凤荷,舒钧,韦雄刀,李彦业早已迫不及待。

宁延深呼吸一口气,沉声喝道,“出发!”

五万大军密密麻麻的朝着徵山冲来,吓得西羌鼓声连连,号角不断。

西羌军大营中。

斥侯火急火燎的冲进大帐,“大皇子,大护法不好了,奉军杀过来了。”

正在盘膝打坐的完颜居突然睁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动作还挺快,大皇子,要不一起去看看?”

“好啊,有皇叔在,小侄没什么不敢的。”完颜凤鸽轻声一笑,随后传令道,“整顿兵马,迎敌。”

一场关乎两国国运的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徵山前线,俯瞰而去,两支大军伫立在徵山原上,一黑一黄,泾渭分明。

宁字军旗随风摇曳,宁延白马在前,站在西羌军最前方的便是一身金甲的西羌大皇子完颜凤鸽,完颜凤歌身侧,静坐与马上的完颜居正淡定的打量着对面的白衣宁延。

宁延一袭白衣傲立风中,身旁猛将如云,完颜居的身后,十八罗汉低头默经。

“皇叔,那白衣之人便是定州牧宁延,宁鹤的亲弟弟,这人用两年时间打造出的定州军战力丝毫不逊色于项州军,是块难啃的骨头。”完颜凤鸽在旁讪讪说道。

完颜居神情冷淡,“入阵不披甲,高傲且狂妄,出身名门,他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

话音未落,马蹄声响起,远处赶来的侯成廉纵马而来,卷起漫天飞尘,“大皇子,大护法,宁鹤带到了。”

完颜居微微点头,轻轻勒了勒手中缰绳,“去把这份礼物送给宁延吧。”

听到这话的侯成廉微微皱眉,来之前他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可是当完颜居真要自己走上这条自绝于大奉之路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发怵。

看着久久尚未动身的侯成廉,完颜居轻声提醒道,“侯将军,你们大奉有句老话,置之死地而后生,难道侯将军还妄想着回到奉朝吗?”

完颜居算是替侯成廉下了决心,侯成廉微微点头,拱手道,“末将不敢。”

说罢,侯成廉深呼吸一口气,冲着不远处的大喊一声,“带上人随我来。”

此时跟在宁延身侧的韦雄刀看着日头不断西去,摸着自己大脑袋疑惑的问道,“公子,这群西羌人是什么意思,这仗打还是不打,就这么一直站在那一动不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站着一群傻子呢。”

一旁穿着儒袍的孔真玄颔首浅笑,“韦将军,两军对垒,不仅是将士们的冲锋陷阵,更是双方军事统帅的博弈,这种博弈在乎行伍军阵,在乎心里对峙,双方都是走一步而谋百步,敌动一丈而思虑千行,这种千钧一发之际,万不可急躁行事。”

韦雄刀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道,“孔先生,你这长篇大论不是难为我老韦了嘛。”

“孔先生意思是,你闭嘴吧!”旁边的舒钧翻着白眼说道。

韦雄刀投去一个想要一刀攮死他的眼神,这时李彦业突然开口,“快看,有人出来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投向那个从西羌军中走出来的男子,但是让人意外的是,那人竟然穿着大奉将领的甲胄,大老远的看过去,这不就是一位大奉将军吗?

池明渊眉头紧锁,旁边的李凤荷直接怒声说道,“这人身上的铠甲。。是雍州军的嵌银金甲,他是雍州将领。”

“雍州将领怎么会和西羌军蛇鼠一窝,这雍州到底怎么回事?”舒钧在旁也是按耐不住,当即吼道。

去过雍州的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套甲胄是雍州军铠甲,看到眼前男子的宁延直接侧身冲着聂红衣说道,“让飞鸿查查雍州,看看怎么回事。”

“是。”聂红衣拱手领命。

“吁。”侯成廉就很快走到了两军中央,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宁字军旗,他眼中是害怕,是恐惧,但也有嫉妒和愤怒;他不甘心他好不容易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来后,等待他的却是任人鱼肉的结果。

“宁州牧!”侯成廉大声吼道,这字正腔圆的三个字刚一出口,一把箭矢直接准确无误的从半空落下,刺入侯成廉面前的地面上,再往前一尺,就是他的心脏。

这是威胁,更是愤怒,宁延看向旁边放下弓箭的李凤荷,没有说话。

侯成廉自嘲般的笑了笑,盯着眼前的箭矢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抬头说道,“宁州牧,你先别着急,我来是代表我们的大皇子和大护法给您送件礼物,等您看到礼物后,再决定动不动手。”

韦雄刀听到这话,直接啐了一口唾沫,“我呸,这狗东西,还真就把自己当个人了,公子,您发个话,老韦我过去把他脑袋砍下来。”

“做大奉的汉奸,这种人早晚都得死,但不急于一时。”宁延淡然说道,“看看这完颜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韦雄刀长叹一声,似有些不甘心。

看到宁延等人无动于衷,侯成廉长舒一口气,随后挥了挥手,很快一架马车拉着一个木板走了过来,木板上躺着的男子双手被死死捆住,因为一直在流血,身子下方的木板早已被染成了血色,马车停在侯成廉身边。

侯成廉往旁边看了一眼,无奈道,“宁大将军,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也是迫不得已。”

说罢侯成廉,大喝一声,“拉起来。”

身边的将士一声令下,齐齐拉动木板两边的绳索,一阵吱呀吱呀声过后,木板被直挺挺的立起来,连带着被捆在木板上动弹不得的宁鹤也就这么被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木板被拉起来的一刹那,宁延整个人感觉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双眼瞬间变得通红,那木板上的人早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人人样,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大哥,宁鹤!

侯成廉大喝道,“宁州牧,这便是我们送您的礼物。”

李凤荷瞬间泪崩,那木板上的人可是威震西北的宁鹤啊,是他们项州军那个无所不能,无战不胜的大将军啊,他可以战死沙场,但不能被如此侮辱。

“大公子!”李凤荷一声怒吼,还在迟疑这人是谁的韦雄刀和李彦业瞬间愣住了。

“放开大公子,狗日的,我杀了你!”暴脾气的孙承山当即就按耐不住,红着眼拔刀就要冲上去。

旁边的陈辛如赶紧下马把孙承山拉下马来,将他摁在地上,“承山别冲动,小公子还在呢!”

“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救大公子,你放开我!”孙承山脸色涨的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看着宁鹤如此,陈辛如又怎么会不难过,他抱着孙承山,眼含泪花,“你冷静一点行不行啊!”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啊!陈辛如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大公子,放开我啊!”孙承山依旧大吼着,可是陈辛如死死把她摁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气的孙承山不停怒吼,双手无力的捶打着地面。

定州军的将士齐刷刷的看向面前的宁延,他们很难想象看到自己大哥受到如此屈辱的州牧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也许会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报仇,带领他们长驱直入,一战拿下完颜居和完颜凤鸽,为大公子报仇;又或许会失望绝望,从此一蹶不振,无论哪种这都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画面。

他们的公子应该是冷静的,睿智的,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可以伤心悲愤,但不能冲动气馁。

但这种要求对宁延来说,会不会太高了!

一直很少说话的池明渊直接默默的拔出长枪,真气运转,只要宁延开口,他一息时间就可以让侯成廉归西。

“池将军,等等!”宁延强忍悲痛,缓缓抬头,一边看着大哥一边翻身下马,下马之时,整个人眼睛的都是恍惚的,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来,旁边的庄十月见状赶紧前去搀扶,“公子!”

宁延抬手打断庄十月的话,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此时,聂红衣,孔真玄,韦雄刀等将全部翻身下马,跟在跟在宁延身侧。

李凤荷眼泪哗哗哗的流着,直接卸下自己的头盔,战场之上,长发飞舞,拔剑而出的李凤荷高声大呼,“红纸营,卸盔。”

李凤荷身后,红纸营将士齐声卸盔,身旁的定州军将士看到身边的红衣将士长发飞舞的样子时,才知道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悍不畏死的兄弟居然是女子之身。

孙承山和陈辛如亦然,尤其是陈辛如,大声高呼,“项州军,为大公子卸盔!”

沉重肃杀声响起,留下营,鬼街营齐齐卸盔求战。

“公子,别走了!”聂红衣哽咽着说着。

宁延一步接着一步的走着,双拳紧握的他双手鲜血淋漓,那是十指嵌入手心的结果,钻心刺痛袭来,但是眼前大哥的样子要远比他的手心更让他痛苦。

为将者,在穿上这套甲胄,跨上战马奔走与疆场之时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在远征萌郁关的时候,宁鹤就想到了自己可能无法活着回去了,在地牢里被西羌折磨的时候,宁鹤多想能一死了之,他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是对他的侮辱,是对宁这个姓的侮辱,更是对项州军,对大奉的侮辱。

他不想如此屈辱的活下去,透过充血的双眼看着面前一步一步逼近的身影,宁鹤眼泪直流。

他真的很想死在战场上!他不想看着弟弟伤心,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宁鹤悲痛无比,张大嘴巴的他拼命的摇着头想让弟弟走,可那空洞的嘴巴里,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反倒是因为他太过用力而吐出一口浓稠的黑血。

宁延摇着头,往前一步一步的走着,边走边说,“大哥,你等我,我带你回家。”

“公子,公子。”聂红衣拼命的拉着宁延的胳膊,红纱之下的她眼泪早就绷不住了。

庄十月和舒钧护在宁延左右两侧,他们想上去拦着,可是在看到宁鹤被折磨的半生不死时,比起拦着宁延,他们更想冲上去将侯成廉碎尸万段。

此时此景,就连话最多的韦雄刀都沉默了,神情肃穆的他默默的跟在宁延身后,只要宁延动手,他一定冲在最前面。

池明渊一动不动的看着侯成廉,目光中是盖不住的滔天杀意。

“公子,您冷静一点,那完颜居就是故意让您看到大公子如今这副模样,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激怒您,让您丧失理智,您身后还有五万将士等着等着您呢,您一定要冷静下来!”孔真玄在旁脚步匆忙的跟在宁延身后,不停的喊着。

宁延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孔真玄,看到宁延充血的眼神,孔真玄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宁延怒不可遏的说道,“那是我大哥!你让我怎么冷静!难道就让我这么看着大哥躺在那受尽折磨吗?我宁延哪怕一命换一命,都决不让大哥遭此屈辱。”

是啊!大哥被剜髌,割舌,刮肉,裂骨;那个做弟弟的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宁延呢!

从当年白衣出殷都开始,宁延所想的就是希望家里人能平平安安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没了,家没了,难道还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大哥也没了吗?

此时,身后的李凤荷怒声吼道,“公子,红纸营求战!”

红纸营将士跟着喊道,“求战!求战!”

听着红纸营滔天怒吼,侯成廉只觉头皮发麻。

身后怒声连连,孔真玄冲着宁延拱了拱手,“希望公子以大局为重。”

宁延理都没理孔真玄,直接转身,看着面前的大哥,倔强的往前走着,但是这次,他只迈出了一步。

望着侯成廉,宁延突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宁延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侯成廉有些愣神,望着努力克制自己杀意的宁延,侯成廉拱了拱手,“宁公子,在下不过是生活所迫。。”

不等他解释完,宁延直接打断他的话,继续冷声问道,“你是谁?”

侯成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西羌军,硬着头皮说道,“侯成廉。”

宁延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身边的大哥宁鹤。

“扑通。”

宁延跪下了,在两军阵前冲着自己的大哥跪下了。

宁鹤望着宁延,心酸又难受,宁延连磕三个头,抱拳说道,“大哥,弟弟来晚了,让您受苦了,你放心,弟弟一定带你回敦煌,咱们全家团聚。”

说罢,宁延起身,望向一旁的侯成廉,“完颜居的条件是什么,开口吧。”

侯成廉还未开口,一抹冲天真气突然直冲宁延面门而来。

“嘭。”宁延一动不动,就一瞬间,池明渊手握长枪挡在了宁延面前,尘沙散尽后,宁鹤,侯成廉已然不在原地,两人重新回到西羌大军之中。

“宁小公子果然厉害啊,好心性。”空洞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宁延神情严肃的望向西羌军。

不要想,这开口的必然是完颜居。

完颜居的声音很大,似乎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给宁延出的这道难题。“宁大将军就在这里,只要你敢一人来,我就让你把他带回去,如何?”

“靠!老狗这不是让公子去送死吗?公子你可千万别答应。”韦雄刀愤愤的说道。

“是啊,公子,那西羌军摆明了是用大公子做诱饵,引您上钩呢,您千万别上当。”庄十月赶紧皱眉说道。

聂红衣更是着急,从殷都陪伴宁延一路至此,最不想让宁延受伤的就是她,“公子,千万别冲动,就算去也是我们去,您留在这里指挥大军作战。”

宁延深呼吸一口气,淡然一笑,“想要我命,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宁延望向池明渊,“池将军,我若一去不回,你速去请宁伯丰将军来此指挥两军继续作战,如今大哥下落已经知晓,疾风营,天山白马营也该参战了,一句话,我和大哥不能白死。”

“公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老韦就不愿意听这些。”韦雄刀愤懑的看着宁延,这大男人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对劲。

池明渊知道宁延的目的,当即点了点头,“那十八罗汉倒也不是天下无敌,我若强闯,倒也能带一个人回来。”

“代价呢?”

池明渊没在答话。

宁延懂了,他默默转身冲着身后将士鞠了一躬,抱拳道,“诸位,我去接大哥回家,若能归,我们一举荡平西羌,若不能归,诸君当尽全力护我大奉边境安宁,驱除外寇,以平天下。”

宁延起身,望向前面的西羌军,用比完颜居还大的声音喊道,“大护法,可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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