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就算苏子曦她再怎么与众不同,再怎么有能力,她现在也是一个人在赌场里。要知道能进这个地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当的心思。要是小丫头被谁带走了,那可有够你悔的。”
白影缓缓地说着。似月光般柔和的晚风从耳边拂过,渐渐的,唐郁也动了起来。
“那……我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说着,唐郁驻步,拉着门把手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以‘伊甸’与‘白影’的身份。”
白影点了点头,没有回应他。也许正如他所说的,脱离了组织便彻底失去了联系的必要,尽管或许还有着一层‘亲戚’的关系,但是对于‘白影’来说,唐郁只是一个毫无干系的路人。
重新回到船内赌场,人数自然也是越来越多。唐郁望着满舱的赌徒,心里也闪过了一丝不妙。而这种不妙的感觉,在脚步腾挪几圈之后,便化作了焦急………
“你有看到过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女孩吗?她有一头金色长发………”
原本认为世间的一切事情对他都起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可是在苏子曦彻底的消失在了赌场中后,他好像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一种,心里很不舒服的感觉。
“哦,你说那个五局游戏就输掉三百万英镑的小丫头啊?她被一位绅士带走了。好像是谈好了什么价格吧?………怎样,要不那个绅士玩完了也让我玩玩?放心,钱不会少你的。”
在几乎将赌场的人都问了个遍后,唐郁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一个让他感到有些恶心的答案。恶心到他甚至没有理会面前这个男人的恶意调侃。
价格…………
在这个赌场里,在这个游轮上,价格代表什么?
这里,汇聚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金钱,也汇聚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所以,价格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数字,一个不需要思考后果就能够随意扔掉的数字。
而一个妙龄少女,对于价格的操作方式是什么?
这条游轮里,供给休息的房间很多。也许是将绝大多数的钱都装饰在赌场里了,游轮里的房间也都有着隔音效果不算好的装潢。
房间里的叫声,能够吸引权贵者的驻足;而发出叫声的人,则能够在驻足的权贵之人身上,再掏出他们最后一笔钱。
苏子曦不笨,对于钱的渴望程度也不至于到会卖身,既然是她谈好了价格,想必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吃瘪。现在,她已经和那位“绅士”离开了这里,可是相对应的………
苏子曦一个女孩……能做到什么?而最惨的结果,又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唐郁的额头不由得冒起几条青筋。很快,他便宛如灵猫一般穿过人群,在被称作休息区的情色房间里一扇一扇的搜查,闹出一阵又一阵娇嗔和怒吼。
最后,唐郁在这一层的尽头,听到门后那宛如虐待一般的女性惨叫,踏出的脚步在这一刻停下,然后………
冰冷的汗水,在冷清的白月下缓缓滑落……
耳畔,海浪声呼呼而动。
尽管没有回头,但那件纯白色斗篷后的存在,却毫无疑问的扎进了苏子曦的眼底,与心脏。
“主人,按照您的吩咐,苏子曦被我请回来了。”
疯狗单膝下跪,朝着白影的背影虔诚而敬畏地低着头。而苏子曦则在这句话之后,心脏疯狂的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一样。
白影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苏子曦那双被恐惧填满了的眼睛。她的瞳孔……和季雨的非常相似。迎着苍白的月光,却盈不出与之相对的光泽,而是如同她那头金发一样,在白月之下,显得格外黯淡。
这一瞬间,苏子曦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一直被秃鹫盯上的田鼠,也正是这位浑身上下都被白色包裹住的男人,让苏子曦立刻掘出回忆,在尘封的记忆相册里翻到了那一张————
永夜议会唯一的一位掌权者……
以一己之力,搅乱整个联合众国的结盟之势。更是略施小计,就将霓夏帝国和坎贝尔公国两大国家的关系弄得如此严肃。
白影轻笑一声,让疯狗站了起来,随后朝着苏子曦伸出手,笑道:“好久不见了,小家伙。”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小家伙……?他认识自己吗?可是他是疯狗的上级,也是永夜议会的独裁者……难道说,他知道了自己已经以另一种身份重生了?!
等一下………冷静………
不可能的事情,自己的人格伪装很完美。绝对没有人能猜到苏子曦已经不是“苏子曦了”。
那么,他是想做什么?假装很熟的样子?难不成……“自己”曾经也是永夜议会的一员?!
没有选择,苏子曦此刻的小脑瓜子想的太多,反而一句话都没有说。白影看着大脑宕机的苏子曦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疯狗显然对这个女孩当初在帝国理工学院和自己的对弈,再加上赌桌上故意,输钱给自己以保全自己的全身而退,更是对这个女孩有着浓厚的兴趣。
而苏子曦显然还在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大脑抽帧中,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啥,看起来就像一个木偶一样。
“你还真是胆子大,明知道我们要杀的就是霓夏帝国的人,你这个苏家的大小姐竟然还敢和我的刺客一起游山玩水?”
白影看着苏子曦,温婉的玫红色瞳孔不经意地露出一个审视的眼色。但这个眼色以为是转瞬即逝,他再次恢复成那温婉的笑容,尽管有面具作为遮挡,但场上的两人也都知道,这个男人再笑。
“呵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苏小姐可是拥有着三百万英镑的巨款。可……你却又在半个小时之内将这笔钱彻底的输光了,甚至可能连第二天的吃饭钱都没有了。”
苏子曦深深的呼吸之后,也抬着眼睛直视着白影的眼睛。
她已经从白影的话中得到了几个答案。首先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向全世界曝光了永夜组织身份的人;其次,自己活着对永夜议会来说,会比死了更有用,自己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第三………
“输钱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一直输钱呢……呵呵,这可就涉及到心理学了呢。”
“故意加注然后输掉游戏和钱财……这种拙劣的演技在为赌而赌的场合里,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也就是说,故意输钱的行为,在赌场里,并不会让赢钱的人感到开心。”
“所以你一直想方设法的赢小注,输大池。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心理学,更需要的是计算力和恰到好处的表演。”
疯狗从杂物间里取出一张长三米的桌子放在两人之间。而白影看着苏子曦的那张恐惧中泛着自信的双眼,不自觉的发出了由衷的笑声。
随着苏子曦的沉默,白影的浅笑,疯狗也在桌上布置好了一副未拆封的扑克,骰子和小型轮盘等等一些在赌桌上常见的赌具。随后,疯狗撩起衣袖,轻轻拆开那一副扑克,将大小丑当着两人的面撕掉。
“所以,我想单独和你赌一场。同时,也将你所向往的真正的自由当做赌注,来和我,赌一场。”
“…………我……”
“我还不至于骗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苏子曦很紧张,她偷看了一眼两只胳膊都空出来了的疯狗,眼里呈现着比看到白影还要浓郁的恐惧。
疯狗在等了一会后,发现苏子曦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而白影则是沉默着,等待苏子曦给出回应,便叹出一口气,走到桌子旁,将摊开的扑克翻回。
“那么,两位想要先赌什么?”
寂静无人的游轮底层,在苍白月光的照耀下,一切都显得极为安静。苏子曦在这种全方位被压制的情况下,仿佛已经无法顺利的说话了,胸口的起伏让垂着脑袋的她看起来像是在哭泣一般。
疯狗看看白影,现在看看苏子曦后,缓缓地说:“两位,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赌桌上的规矩吧?在正式开始赌局之前,我需要了解到你们的赌博修养。你们一定是会愿赌服输的对吗?”
“主人,您输掉游戏之后,会彻底的放过苏子曦这一次,是吗?”
白影笑而不语,点头。
疯狗转头,看向苏子曦,沉默。
赌博,这个事情苏子曦见得很多。
赌,这是一个看似来钱极快,但实际上只会让人赔的人财两空的游戏。
在以前的阴沟里,除了垃圾和尸体外,更多的就是那些因为赌钱而输得倾家荡产,输得妻离子散,倒在臭水沟喝着劣质啤酒的赌徒。
更有甚者,为了赌,甚至将自己的胳膊大腿都押在了赌桌上,然后成为一个残废。
赌博的人中,真正的赢家只会是布局者。而这位布局者并不是提供赌场的人,而是就在赌桌游戏里。
梭哈,是庄家。而德州扑克,便是大盲注。
有一个定律,赌徒参与赌博,收入永远都比不上支出。同样的,赌博也有两个点是绝对不能做的————
其一,便是赢钱。
布局者允许你小赢,但绝对不会允许你赢一把大的。
也许真的是幸运女神降下眷顾,让你赢了一大笔的财富。但是识趣的人,会找到合理的方案,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将这笔财富“退”给布局者。要不然……
这笔财富,你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