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刘聚、石亨、杨洪这些一线武臣或老、或退之后,原本在二流…二线二线,原本在二线的武将也被提拔。除了范广这样忠直能打的之外,连刘得新这种货色也开始登堂入室了。
对于陈诏、刘得新这种在正统朝连叛军都打不过的将领要不是大明朝实在是缺人朱祁钰也不会给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
“好了好了,幸不幸的也就那么回事,都别跪着了。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跪,你们没见咱大明朝这几代君王都走得早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们给跪死的。”朱祁钰这话就很让人无语了,让人跪拜的可不就是你家老祖宗嘛~
臣子拜君王,这是礼数!古已有之。何况短命的原因就不能从自己身上找找吗?这么多代君王有没有能管得住自己下面的?明明身体垮了不中用了偏偏不服输,为了能够享尽天下美色还要各地搜罗药物逞威风。一时的威风是逞了,就是耗费了精元早死些年呗!
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要动不动就给下面臣子扣帽子…哎哟~说多了都头痛,得要休息一会……
“大明朝的困局不是一日、两日了,景泰朝十余年时间朕也没能彻底解决宝钞贬值留下来的根本问题,这些年发行的债券也只是勉强维持着没有再随宝钞一路走低而已。此次于卿往西南总督还需要诸卿多多帮衬才是。”景泰朝这十余年一直在用各种措施恢复大明官方的信誉,其中给定官方发行纸钞的购买力就是一个重要举措。
宝钞废了就逐步用债券替代宝钞,现在看起来结果是好的。靠着银、钱和各种实物的及时兑付,大明债券的货值一直稳稳当当没有出现下跌的迹象。靠着朝廷的票证制度干预为了能够直接从草原上获得大量牛、羊、皮子商贾们使用大额债券直接稳定了景泰朝的纸币价值。
“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话还说‘千里当官只为财’,为了能够让官吏们用心当差朕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可这也只是勉强维持住了局面而已。”官场腐败是哪朝哪代都无法改变的困局,有了家财万贯还想娇妻美妾,有了无双佳丽还要儿孙满堂世代传承,即便再怎么高喊着一切为了人民服务的口号也难以掩盖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腌臜思想。
为人民服务?那谁为我服务?辛辛苦苦十几年寒窗苦读后媚上欺下可不就是让自己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吗?要是当了官还要一心只想着怎么为老百姓干事情而损害自己利益那可不就像某个四百年后姓雷的偏执狂了吗...好吧,这会只有个姓于的偏执狂。
“十年时间,大明官员俸禄翻了有四、五番吧?”
“回陛下,有五番了。除了本俸之外增加了车马费、养廉银、防寒费、防暑费、衣帽钱……各色贴补比本俸翻了四倍还多,除此之外还有节庆银、生辰礼钱…炭补、冰补、贴膘费、瘦身费、医药钱…这些又差不多跟本俸一样。这么算下来至少翻了五番。”听到朱祁钰似问非问的话朱骥抢先接过了话头。
“嗯…还不够,还差很多。我大明朝官吏的俸禄低呀~”说到俸禄低,那都是泪。乞丐出身的朱元璋弄出来的帝国哪里会按正常人的思维去给官员设定俸禄?就像后世某些口号喊着要为人民…咳咳,偏了偏了。
趋利是人的天性,当官有权看着无数金银在自己审批下晃来晃来晃去却不能伸手这得有多难受呀?
这就像…就像…就像是…咳,根本就没有什么能比这更难受的了,即便翻了四、五番也还是没法跟黑、灰收入相比。呸!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朝廷发的那点俸禄才几个钱,再翻几番也还是差得很远好吧!
“历朝历代的官吏贪腐都是大问题,一朝享受到权力带来的好处哪里会能轻易放下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求朝廷官员必须实行轮岗制,可是朕看着咱大明朝这些官吏们拿着那么点小钱干着这么大的事情觉得心里不安呐~”一声轻叹,朱祁钰差点被自己给感动了。
嘶…拿着小钱干着大事…陛下这话什么意思?
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这是中华民族千年以降的传统。就连孔老二…唉~圣人孔老夫子的意思也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嘛!这读了书,可不就是为了能够当个官啥的。老一辈还能够不用读书,敢打敢拼敢玩命就有机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混个一官半职改变家族命运了。
景泰朝可没这好事,自从皇帝陛下登基后搞大革新就连官军里面也要做大范围清退,你要不是能够识文断字的就算是世袭百户也不一定能实授个总旗官的位置。这还得是在边塞,内地的守备部队顶着世袭千户名号的大头兵也并不鲜见,景泰朝搞的秀才进官军活动是起到了实际效用的。
好不容易当上了官,谁真愿意指望朝廷给的那点俸禄活着。就那三瓜两枣的,想要寻个姘头都不够一日开销的。
“启禀陛下,臣以为我朝自陛下专设廉政公务局之后官吏的贪腐还是得到了根本改善的。这也是卢指挥使用心办差的效果,更是吾皇引领有方,再加上旗军校尉用心办差的结果。”朱骥挑了挑眉毛站出来拍马屁。再顺着皇帝陛下这话说下去,好好的一场成人礼怕是不知道要被折腾成什么了。
“欸~这才哪里到哪里。”朱祁钰不以为意道:“今日诸卿都见了太子送给见济的礼物,回去之后要好好替朕、替朝廷夸一夸这绿宝玉的好。再不久咱们就又可以看大戏喽~”
呃——朱骥这算是明白意思了,皇帝陛下这是又要借着由头放鱼饵了,难怪之前绕了那么多。
“是。太子与诸位殿下的兄弟情深臣等是看在眼里的,正所谓兄友弟恭也不过如此,这全赖陛下教导有方,我大明后继有人……”朱骥继续恭维朱祁钰是个人渣…呸呸,人皇,人皇。
“陛下,臣愚钝。您看这绿宝玉…这个差使是不是要专门指派哪个衙门或者交待给哪位专门跟着,也好随时跟陛下奏报才是。”于冕听着心里盘算着想要知道皇帝陛下要把事态往哪个事态上引忍不住插了话。
“嗯…这个嘛朕的意思还是各管一段,哪一段出了差池就找主管的责任。比如这翡翠矿的勘探、挖掘、雕刻这些,那就是于卿总督之事了。如果有番属、异族因此事搅扰甚至伤害我大民官吏军民的,那自然是该由当地官军负责清剿叛乱守护一方安宁的。”朱祁钰设定个总督位置给于冕未尝没有扶于冕上位刷资历的意思在里面,具体的军事问题还是由西南当地的土皇帝们负责保障比较好。
一旦西南真出了点什么乱子,云南沐家,广西柳家和交趾那群想找战功升官发财的丘八就能红了眼扑上去把乱给平了。何况不仅仅是军功,玉矿呐,那可就是真金白玉的财富!
“廉政公务局和税务局盯着点售卖翡翠的商号,没有拿到税务局批文擅自售卖翡翠的不要只是罚钱了事,也要查查看他们是不是私通番国了?又或者那些钱财是用来走哪个贪官的路子的?这都要查,要仔细查。”
一块破石头而已,你说它值钱它就市逾万金,你说它不值钱它就是一块比其他石头有色泽一些的石头而已。要说翡翠润、透、花啥啥啥的就值钱,那雨花石呢?
雨花石还生在南京呢!花色更加多姿多彩,哪一点也不比翡翠差。就从雨花石和翡翠的主要成份上来看,雨花石也不比翡翠来得容易、来得低档。要知道极品翡翠中的冰种、水种、玻璃种其实也不非是其含量更趋向玻璃而已,整块玻璃磨一磨雕龙刻凤的岂不是更省时省力还省钱。
“不仅要盯着经营翡翠的商号,更要盯着那些使用翡翠的人家。咱也不是说要重新划定等级制度限定平民百姓甚至专门限制商户人家使用翡翠佩饰,咱就想知道他们买这翡翠佩戴的钱的来路都合《大明律》吗?这些来路的钱财都上了税了吗?”
得,皇帝陛下的这牙口,这眼光都是够刁毒的,直接就盯上人家的钱财来路了。
老话说的好,财不外露,果不其然啊!但如果这聚了财都只能锁在自己屋子里等到夜深人静了才能从地窖里找出来自己躲在被窝里看一看、把玩一下,那这钱聚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赚钱多的呀,就该要多缴税。要是都让这些人把钱赚了拿去外番了,那咱们大明朝成什么了?冤大头吗?!”朱祁钰这话在座的都认同。
钱财没有流出去那迟早就是烂在大明朝的,但如果钱财要是出去了…等等,咱大明身为中央之国为什么有人会想着把钱财给弄到外番去?算了不管了,皇帝陛下怎么说就怎么是,盯着点准没错。
“锦衣卫分出来的这几个局也不要各自为阵,要多多联系,多分享各自的消息,更要分享各自关注的案件。都是锦衣卫出身嘛,要合作办差才能把差使越办越好。打个比方说,有些案子就不一定是欠税的事情…懂吗?”
不是欠税的事情,当然就是欠命的事情了。
官员贪腐早就玩出了高端局,比方说某个实权肥缺的科长可能喜欢把玩石头是周遭人都知道的,某一日科长野营回来找到了一块奇石受到周围人的关注,一阵羡慕、欣赏之后就会有位深爱奇石的收藏家愿意出大价钱请科长无论如何都要舍了奇石……然后某位条件平平的商户就莫名其妙成了黑马一举拿到了批文开始在商场大干特干二十三干了~
又或者是某位局长买了套房,从才发的工资里拿出了两百块签了协议之后不久发现开发商一房二卖……根据协议这是要重赔的,必须重重地赔偿才行。法院的判决一下开发商就迫不及待将赔偿款打进了局长的账号,之后开发商换了个名号又顺利拿到了某一块地、少缴了多少税……
看到皇帝陛下把头转向了自己,袁彬忙不迭的出班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回陛下,臣知道。臣谨遵陛下旨意,一定办好差使。”
“嗯,这就好,这样朕就放心了。”朱祁钰摆手让袁彬免礼,说道:“袁卿是跟先睿皇帝北狩过的忠直臣子,朕对于袁卿的忠诚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袁卿这几年为国效力也是劳心劳力,朕是看在眼里的。之后办差使也多想想,要从你办的差使里仔细分辨是不是有些案子就该转给其他衙门口办…明白吗?”
明白吗?不明白!
什么叫自己办的差使也许不该自己办,还要直接转给其他衙门口,这叫个什么事了?
“臣…明白。”半晌,袁彬也没敢说自己不明白,请皇帝陛下明示一二。倒不是怕惹恼了这位皇帝陛下撤了自己的差使,只是单纯就不敢在皇帝陛下说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行得上,不行吃着药都得上……这就是一片拳拳爱国之心,这就是一番忠直臣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