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一直觉得,他这一生都跟四这个数字有着不解之缘。
船上的席位,他是第四席。
在家中,他是第四个孩子。
就连名字,也离不开四。
作为家庭中最小的,能力也最出众的孩子,四郎很早便发现了自己与家人的不同。
在他们因为畏惧野兽,而只能蜷缩在废墟中时,他却可以在荒野中横行无阻。
在他们饥饿难耐,却只能靠树皮、草根维持生命的时候,他却可以在森林中摘取野果,寻找猎物。
他厌倦了。厌倦了跟这些没有胆识也没有能力的家伙在一起。厌倦了自己努力带回来的东西,却要跟这些家伙分享。更厌倦了这些家伙喋喋不休的嘘寒问暖。
于是,他离开了。独自一人,只带着一把柴刀。
拥有能力的人获取资源最快捷的方法是什么?答案是掠夺。四郎也很快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截断道路,砍杀篡夺。
只第四次,他便被抓住了。
抓他的人,是附近某座海港的军队。他们每个实力都不如自己,但却通过人数的优势,将他硬生生拖垮。他被押入城中,等待他的将是处刑。
"你们这些会玩火的,老娘见得多了!不过他们每一个都只会点火,不会控火。今天,老娘我就看看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哈哈哈哈——"
眼前的女人在身后部队的簇拥下,大笑着把手中的火把丢向四郎。
脚下的木屑被点燃,通过油脂与柴火延烧到身体的每一处。火刑的痛苦让他无法抑制地喊出了声。
不甘心!
他的结局怎么会是这样!?
他望着眼前得意的女人,明明那个女人只是个庸俗,愚蠢,又没有战斗力!
就是这样的废物,如今却踩在自己头上。
他也想像那个女人一样,出人头地,荣华富贵,一呼百应!
他才不要死在这里!
或许是激烈的情感激发出了他的潜力,四郎周身的火焰躁动了起来。
随后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火海,就连大海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这一幕,把海上的那个人引来了。
"哦?这是你做的吗?你很强啊!怎么样,要来我的船上吗?"
"……好啊,如果跟着你能让我荣华富贵的话……"
浑身烧伤的四郎扯着沙哑的嗓子回答。
……
……
……
"荣华……富……贵……"
伴随着最后一声喘息,四郎的双眸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过往的一切,也尽数消散在他的眼前。
他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孤独一人。
叶念月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唤出一道道藤蔓,将四郎的尸身包裹其中,化作一棵巨树。
四郎说的没错,若是之前,只会丢木头藤蔓正面对决的自己确实无法战胜他……除非她的记忆恢复。
伴随着思朎的死亡,叶念月的记忆就像被拼上了最后一片拼图,豁然开朗了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了战斗的技巧,能力的用法,所有的一切。
甚至,就连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也逐渐涌入了她的大脑。
那是思朎的记忆。
被具召唤出来的它,在地穴中孤独地成长。或许是本身作为失忆的病魔的特殊性,她慢慢地觉醒了叶念月的部分记忆。
她开始思考,产生智慧,尝试着按照叶念月记忆中的事物,改变自己身体的状态。成功化作人形的她,笨拙地离开了地穴。
然后,她遇到了武洛洛。
"是难民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武洛洛开口问道。
"名字……"
名字……叶念月……口十为田,田心为思,月令为朎……思朎,我叫思朎!
人鱼的魔女?说的是白诺姐姐……不,白诺大人吗?
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种内心的悸动是……
那是……我吗?
好羡慕她啊,能一直跟白诺大人在一起!
如果被她知道,我是……的话,我会怎么样呢?
会被杀掉吗?
嗯……
如果能一直跟白诺大人在一起的话,可能也不错啦~开玩笑的。
咦……这个孩子是……
那是一个矮小的,气质阴郁,却又有着漂亮眼睛的女孩子。
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对她有些在意了呢。
那孩子,明明笑起来很好看啊~
这个世界好神奇,有好多未知的东西!
我想活下去,作为人类活下去!
……
……
……
"……"
叶念月撤掉了活木的监牢,阳光与氧气同时涌了进来。
周围出奇地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叶念月,与那突兀出现的高耸大树。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阿茹,她能感觉到那树干之中蕴藏着金属。其含量,刚好是四郎身上铁甲的份量。
这也就是说,四郎已经被她给干掉了!
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她后退了两步,随时准备撤离。
这时,双臂尽伤的萧阳武却堵住了她的去路。
"四郎已经没了,你还打算逃去哪里?"
"不关你事!"
她甩出几道铁刺,想要将他逼开。
可此时老人已经缓过劲来,加上失去了四郎的援助,她的攻击很轻易地便被老人擒住。
阿茹看着萧阳武,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她不愿意就这么认输,她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咦——你别以为自己赢定了!"
阿茹阴恻恻地笑着。
"宋老大已经逃出去了,只要这样,便还有机会……"
"你说的,是这家伙吗?"
白诺押着鼻青脸肿的宋老大,缓缓走了过来,让阿茹顿时大惊失色。
不知道她是惊于白诺死而复生,还是骇于宋老大被带回来了。
"你以为我没发现他被你放跑了?"
白诺摇摇头:"你以为可以浑水摸鱼,借着四郎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来让他逃掉。那我自然也可以借着假死,将这个逃走的家伙找回来。"
阿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逐渐无力,随后瘫倒在地下。老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上前摘下阿茹的头盔。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她让身上的铁甲内部长出了尖刺,如同那名为铁处女的刑具般,贯穿了自己的内脏。
在老人眼中,阿茹的容貌逐渐与女儿重叠,又化作了她最爱的那个女人。
"噢噢噢哦哦啊啊啊啊——"
被白诺羁押的宋老大,此时却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