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谢许公相助了。”
江边一处浅草地上，陆离对着面前的温和男子，恭敬一礼。
今日下午要不是人家的帮忙，李楚那小伙子未必能脱困。虽说自己也留了后手，但有人帮忙，总归是好的。
“道长客气了，早知您也有后手，小神就不献丑了。”
许仙苦笑一声，回想起今日那只似羊似马的神兽，想来便是眼前之人的坐骑。
“有幸结识道长，乃小神之福。今时相谈甚欢，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此番就此别过。”
陆离正色，这位许公是个好神，自己近几日游玩也常听到附近渔民百姓对其的夸赞。
“能认识许公，听一段故事，也是陆某之幸。”
“告辞。”
说完，许仙缓缓朝江心走去，等水面漫过他的腰身，他整个人化成了一团水，“噗通”的一声与这钱塘江融为一体。
再看去，哪有什么江神许仙，只有满眼的江河月色。
“小离子，那江神走了？”
肩膀处，二大爷探头探脑，望着平静的江面疑惑发问。
“不知道。”
“啊？连你也不知道。”
“我们该走了。”
说着，陆离带着二大爷扭头往回走，但没走几步又停下。
想了想，扭头大喊：“还请许公牢记今日陆某所说，多行善事。”
原本平静无波的江面，翻起了细微的波澜，好似在回应陆离。
陆离神色一凛，小声道：“好吧，他没走。”
“那咱们快走吧。”
“好。”
念及此，陆离稍稍加快了步伐，也不知走了多远，离钱塘江又有多远，才慢慢放缓脚步。
“他现在听不到了吧。”
二大爷站立肩头远眺，许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又振翅飞起眺望。
看了好一会后，又飞回陆离右肩膀，小声道：“应该听不到了。”
“嗯，走吧。”
没有被偷听的风险，脚步一时欢快许多，乘着银霜，一路徐行回到城内。
再回到客西来，已没有多少人在前堂吵闹了。只有柜台后的林夜依旧靠着一盏油灯，干着他的活计。
听到动静的林夜抬头，见是陆离，疑惑道：“道长今日回来好晚。”
“嗯，路上出了点事。”
“哦。”
敷衍一声，林夜又低头忙自己的事。一个孩子，要去算一家客栈一天的出货量进货量，营业额利润额，实在辛苦。
陆离没有打扰，静悄悄地绕着走到后头的马厩。
在一堆高大健硕的马儿中，很快找到了自己那只瘦小的羊驼。
羊驼上面还载着一个醉汉。
二大爷飞靠过去，用鸡爪勾起那醉汉的头，转头道：“小离子，是他。”
陆离也慢慢走近，酒气越来越重，不得不掩起鼻子。
双眼透过那散乱的发隙一看，正是李楚。
好家伙，自己给的酒度数有这么高吗？
陆离把视线移向羊驼，问道：“你把他载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哞哞哞。”
“……你们两个倒是好雅兴。”
“哞哞。”
“我没有夸你……不过今日之事还得谢过，若不是你，还挺难办的。”
“哞哞哞。”
“嗯，这是夸赞。好生歇息，过几日带你出去玩。”
“哞！”
羊驼本就细小的眼睛笑的眯起，看得出来孩子很开心。
陆离叹了口气，来到江南水乡，几乎都是游船玩乐，这才想起许久没有带着草泥马出门了。
若有机会，得去寻一处真正的草原，带它好好驰骋一番。
“二爷，过来搭把手。”
陆离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去扶李楚。
二大爷应了一声，从身后用力顶着李楚的身体。
一人一妖合力半天，才将这醉醺醺的少年弄上陆离的后背。
就这样，陆离弯腰，二大爷后边顶着，才把李楚送回了他自个房内。
等拾掇得差不多，陆离也回房歇息了。
夜里很安静，只有外边流水的哗哗声，但很好听，像年少时母亲的低语，催人好眠。
这一歇息，便到了早上。
当李楚醒来时，房间内的桌子上多了一碗醒酒汤。心里多了一丝暖意，喝完后下去寻陆离，却是被小二告知那位道长早已出去。
而此刻的陆离，站在了闭寺许久的灵隐寺前。
此时的天微微亮，路上行人不多。况且灵隐寺闭寺多日，久无香客来此，因此附近几乎没了人烟。
陆离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双手快速缠绕掐诀，一阵青烟腾起匿去身形。若有游人在此，恐怕要被这突然消失的道人吓一跳了。
陆离满意点头，随后直接穿墙走入寺内。
今时的灵隐寺不同往日，原本该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寺庙现在却寂静一片。
按着记忆，陆离先是绕着木质长廊走了几圈，之后便在一个拐角处瞄见了那抹金黄。
当那层金黄尖顶宝塔再现眼前，陆离不免感到唏嘘。
前几日才在此结了一桩缘分，今日便要来结束了。
紧赶几步，无视那些巡逻的和尚，也不管门前站岗的大师，陆离就这般直接闯进了内里头。
沿着红木梯子走上顶层，又见到了那位忘尘大师，此时的他状态可比之前好多了。
起码不像之前那般眼底冒黑光，也不会发出凄厉惨叫冲向陆离。
佛光布满了他的全身，也装满了这间房。细细看去，好似有佛陀凭空显化，庄重肃穆，又好似有梵音阵阵，威严洪亮。
陆离看着佛光赫赫的忘尘，行了一礼：“忘尘大师，陆某前来还愿。”
静坐的老僧陡然睁眼，刹那间，空气中好似凝着一股气，重了不少。
二大爷气喘吁吁，飞到陆离脚下，才稍稍缓解一些。
陆离倒是无碍，笑吟吟道：“看来大师已悟得精妙佛理。”
“阿弥陀佛，原来是陆道友。快快上座，老衲还要与道友畅聊一番。”
陆离点点头，“正该如此。”
随后盘膝坐地，正视着忘尘，却也不说话。
“阿弥陀佛，不知陆道友欲要问何事？”
陆离微微低头，思索着，片刻后，轻声道：“陆某确有一事不解，不知大师可告知否？”
“陆道友帮老衲度了心魔劫数，老衲必知无不言。”
陆离轻笑，问出了心中所想：“灵隐寺乃是俗世间佛庙，本不该有大师这般高人。陆某只好奇，灵隐寺背后，是哪家佛门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