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紫千坐回椅子上,一手扶额,缓缓说道:“两年前我下山历练,不幸踩中猎人布下的陷阱,腿脚动弹不得,若不是周大哥及时发现了我,我恐怕就成了山中野兽的食材。后来我在他家中休养了近一个月,周家一家人对我都很好。他们即便生活很拮据,还想办法为我熬骨头汤,只为让我快些好起来。”
万紫千掏出一个布袋,里面装满了碎银子,接着说道:“我这次来清水镇,一是希望他们能代为照看赵息,二是想把这几年我积攒的银子送给他们,以报救命之恩。可如今……”
“也许那两人只是胡乱一说,我们还是眼见为实再下结论比较好。”张天任说道。
赵息也疯狂地点点头。
万紫千知道这种情况微乎其微,张天任这么说也只是在安慰自己,想让他心里舒坦一些。
可来到周家门前,依旧是那万紫千不愿看到景象,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以及烧黑的木头,没有一点生命气息。
烧毁后的房屋,就像一个被剥去了外壳的坚果,内部的结构和布局都暴露在眼前。然而,这些曾经存在的痕迹,现在却只能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惋惜和哀伤。火焰不仅烧毁了房屋,也烧掉了许多珍贵的记忆。
万紫千再一次忍不住落下泪来。
张天任将自己的肩膀递了过去,希望能给万紫千一些依靠。
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从面前路过,见万紫千哭得如此伤心,便驻足小声说道:“小姑娘我还记得你,之前你在周家住过,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他家亲戚呢。”
“是您啊赵爷爷,我还记得您。您可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听闻是有人故意放火。”
老者警觉地前后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把万紫千等人带到自己家里,说道:“不瞒你说,我与周家是对门,昨晚我的确听到些动静。醒来一看果真看见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一个在往周家的草垛上扔火把,一个拿着把铁链在拴门。”
老者的声音更小了,生怕隔墙有耳:“你说这不是谋杀是什么?”
“难道官府不管吗?铁链总不至于烧毁吧,总后留下些证据。”万紫千说道。
“奇怪的就是这拴门的铁链今早连影子都没见着,我真怀疑是我老眼昏花,看走眼了。”
“但您看见两个黑衣人总归是不会错的吧。”
老者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绝对错不了,而且我还看见那两名黑衣人穿的是官靴。”
“难道是官府的人做的?这里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老者又担心地将头探出门外打量一番,见依旧没人,才把门再次关好,小声说道:“这可不能乱说,被李大人知道可是要挨板子的。”
“赵爷爷,我知道您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没说,麻烦您告诉我。我保证不向别人透露是您说的。我只想为周大哥讨个公道,让他们死也能瞑目。”
万紫千又将那一袋碎银拿了出来,倒在桌上,说道:“赵爷爷,这银子全给您了,麻烦您一定要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老者虽不是贪财之人,但他膝下无儿无女,自己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这些银子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老者见万紫千再三保证不说出自己,这才放心地说道:“前几日官府派人来周家说要换地。周家那块地本不是什么良田,也种不出多少庄稼,要不然也不会生活如此潦倒。可官府执意要换。周莫言那人你也是知道的,为人虽好,但十分固执。我估计八成也是因此惹祸上身的。”
张天任听到此处也怒不可遏,拉起万紫千就走,说道:“走!我带你去讨个公道!”
去往官府的路上,张天任不禁暗笑道何时自己成了如此爱打官司的人?这已经是他近几日第三次去官府了。
不过张天任这次并没有再擂鼓,拉着万紫千直接大步流星闯入公堂。
有两名衙役试图阻拦,张天任二话不说一人赏他们一拳,瞬间无人再敢上前。
张天任往正中间椅子上一坐,说道:“把你们清水镇大老爷给我叫来,迟疑一下,有如此桌!”
张天任一掌将面前的案台劈成两半,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不多时,一个矮胖官员气喘吁吁跑来。
张天任笑道:“你们选官员是按身材选的吗,怎么都长得如此肥头大耳?我看一定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那官员明显吃软怕硬,满脸堆笑道:“大侠驾临公堂可是有何冤屈?究竟要状告何人?”
“是要状告一人,此人正是大人您。至于是何冤屈,你自己向这姑娘解释吧。”
官员见万紫千乃一介女子,本不放在心上,但见有张天任撑腰,只得好生问道:“这位女侠,你我素未蒙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万紫千走到官员面前,直盯着他的双眼,说道:“我问你,周莫言一家昨夜为何着火?”
“想必是烧柴做饭时不小心吧。”
“昨日灭火可在现场发现什么铁链?”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女侠该不会是以为本官放的火吧?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了。”
“哼,还敢在此狡辩,那我问你前几日你为何会派人去与周家商量换地的事情?”
“我见他家贫穷,用好地换他烂地,也是为了让他家过得好一些,难道这也有错?”
张天任愤然而起,大声说道:“别和他浪费时间了,我看他是不会承认的。”
张天任走到官吏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可是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什么辣椒水、老虎凳恐怕你听都没听过……”
“大侠此事真与我无关啊!”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张天任一下点在官吏的笑穴之上。官吏马上笑得前仰后合,在地上来回打滚。
“你可知这一直笑也是会笑死人的?”
“哈哈……大……哈哈……大侠饶了我吧……哈哈……”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为何派人去周家换地?”
“哈哈……他家那地风水不错……哈哈……我想把祖坟迁往那里……哈哈……”
“果真只有这时候你才说实话,那我再问你,是不是你派人去周家放火的?”
“哈哈……真……真不是我啊,大侠……哈哈……杀了我我也不能承认啊……”
万紫千见官吏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弄下去恐出人命,便对张天任说道:“我看他不像说谎,恐怕这其中另有原因,还是先解开他的笑穴再说吧。”
张天任如实照做,官吏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如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若不是他,那究竟是谁放的火呢?”
正在张天任思索之际,他忽然瞟见两名衙役的官靴格外黑一些,显然沾上了不少黑灰。
“莫非放火之人正是他俩?”
张天任缓缓向那两人走去。
那两人起初还在躲避张天任的目光,后来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再也站不住,拔腿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