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鹳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白涛。
他虽然没享受过来自长辈的感怀但他还是能察觉到他话里的怨恨，这哪里会是一个长辈对自己的孙子该有的情感。
他要是不出声，他怕是会说更过分的话。
“白兄弟怎么没一起去？”
白鹳的眉狠狠地拧了一下，他不过二十出头，他一个两鬓都白了的人怎么好意思把他称兄弟的？
之前因为林可意与羊族交好便没怎么在意他的称呼，现在见识了这人虚伪的另一面，这称呼便怎么听怎么刺耳。
他冷着脸，语气颇有些不耐烦，“不想去，不行吗？”
“当然可以。”白寿瞟到阴暗角落里隐隐露出的床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打扰小兄弟休息了吧，我也没想到小兄弟会住在这，我这就走。小兄弟莫恼。”
说着，他乐乐呵呵地退了出去，直到他走远，白涛的双肩才松弛了下来。
他回头，角落里已经不见了那双红眸。
“谢谢。”
他没想过，在林可意之后，第二个帮他的是个肉食系兽人。
角落迟迟没有有声音，直到他以为对方不会和他讲话时，那道声音突然响起，“只是看不过眼而已。”
白涛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那个困扰他许久、可能会冒犯他的问题，“肉食系会吃兽人吗？”
“吃兽人？你从哪听来的。山上兽类那么多，食物充足怎么会去吃兽人。”
白鹳皱着眉，这是他从未听过的事，都是兽人，肉食系再饿也不会到吃兽人的份上。
抓一个兽人还不如捕猎轻松，谁会舍近求远做这样的蠢事。
白涛笑了，“我知道了，谢谢。”
这样简单易碎的谎言，欺骗了他整个童年……
他怎么这样蠢……
“白大哥，可以和我讲讲山上的事吗？我很向往那里……”
白涛的声音很轻，但又好像充满了生机。
白鹳没有拒绝，他也想山上的生活了，虽然在山上胡凌舟总在她身边，但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在这种地方为了那些个破事奔波焦灼。
……
天刚亮牛族人就为白杨一行人准备好了早饭，“审讯还有一个小时开始，诸位可以吃完饭再去。”
“谢谢。”
牛族的早饭很平常，就是普通的菜粥和一些经过调味的青菜。
吃完三人就一同去了审理堂。
审理堂位于牛族村落中央，是间极大的屋子，容纳百来个牛族人不在话下。
离审理开始还有十几分钟，入堂处正对的四个木质高座还都未坐上人，中间空出了一块空地，牛族族长站在中间站的笔直，应当是来了有一会了。
两边排满了长桌长凳，活像个会议厅。
林可意等人寻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白杨本想坐在中间分隔开林可意和鹿序，奈何鹿序动作比他快，林可意正好坐在了两人中间。
他们落座时牛族族长只是瞥了三人一眼，就又看向高座。
侍候的牛族人为座位上的每个人备上茶饮，一时间茶香蔓满了整间屋子。
林可意捧着茶杯，杯里有四五片茶叶，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细微的差别。
她歪了歪身子，看了眼白杨和鹿序的杯子，他们的杯里也是四五片茶叶，但细看还是能看出茶叶间有些许不同。
虽然形状差不多，但其中一片颜色明显要深一些，像她茶杯里的一样，这应当就是歧叶了。
林可意狠狠地拧了下眉，这是多想弄死她啊，她杯子里全是歧叶。
白杨也发现了，胸中怒意陡升。喂这么多歧叶，不喝死也要拉死了。
“我和你换。”
林可意摇了摇头，“不急，等一等。”
鹿序扬着唇，并不太担心林可意，他比较好奇接下来她会怎么反击。
审查开始前，四位长辈终于到来。
这四位长辈皆是花白头发的老人，留着络腮胡。尽管佝偻着身子也还是能从骨架上窥到年轻时的高壮。
牛族族长看着很是镜中他们，他们一进来他便行了个大礼。
但四人无一人搭理他。
牛族出了名的诚实守信朴实勤劳风评毁在了他的手里，没有对他横眉冷对已经是客气的了。
四人坐上高座，为首的长辈对白杨鹿序点了点头后道：“牛顺实，我们应你的要求将审查时间推到了今天，现在，你可准备好了？”
牛族族长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他高昂着头，神情严肃，“我有错，我错在识人不清，挑选了那两个心术不正的败类上台，败坏了我们牛族的声誉，我作为族长，愧对大家。”
高座上传了一声嗤笑，“那两个牛族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各执一词，叫我们信谁的？”
说完，那两名作弊的牛族人被带了上来，两人皮肤和毛发都有些干燥粗糙，身上还沾着土灰，想来是被关押在了哪个废弃仓库，近几天都没有泡过澡。
那人对着这两名作弊的牛族人道：“族长说是他识人不清，此事是你们两人擅作主张，你们二人可认？”
两名牛族人对视一眼，皆是十分惊诧，族长明明说会救他们出去，怎么现在他们成了背锅的了。
牛族族长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那二人瞬间明白了牛族族长的意思。
他这是要他们把罪名认下来，不然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同是一条贼船上的人，要是没点把柄在他手上，他也不敢用他俩。
随便拉出来一条，他们都得被驱逐出群。
现在后悔犯事已经完了，只有担下罪则才可能让牛族族长救他们一命，毕竟族群里愿意为他做脏事的族人可不多。
这样想着，两人点了点头，决定认下，异口同声道：“是我们两人鬼迷心窍，我们知错了。”
坐上的四个长辈都皱着眉，面面相觑。
这两人都是分别秘密关押的，族长根本不可能和他们串供，他们为何要把责任担下？
“你想好了再说，确定认了吗？”
二人依旧坚持他们的选择，“我们认。”
屋内一片唏嘘声，没想到牛族里出了败类，还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