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孤蝉低鸣奏响最后的悲歌。
文秋离心中一松，顿时脱力身子瘫软下来。宋祁言将人托起扶着墙壁处坐好。
“我说我学过急救你信吗？”
“咳咳咳。”文秋离嗓子发干，干咳几声后才抽空白了宋祁言一眼，“学长，我只是脱力而已，无需急救。”
宋祁言失望收回手，“我实操课满分。”
“哦，那也不需要。”
文秋离觉得这个学长怪怪的，婆婆说外面坏人太多了，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看了一眼周边雾蒙蒙的一片，“执念鬼胎已经被消灭，为什么这些黑雾还不散去？”
文秋离只在神仙婆子的一些手记上听说过鬼域的存在，是厉鬼化作鬼王之后便可操纵空间形成属于它自己的域。
在鬼域中力量会被削弱，如果不能突破鬼域将会被永远困死在域中。
他们现在既然已经斩杀了执念鬼胎，那它所创造的域应该也随之而破，但眼前的浓郁不散的黑雾告诉文秋离他们现在还被困在鬼域之中。
不同于文秋离的大惊小怪，宋祁言显得更加放松一点。他顺势贴着文秋离坐下，感觉他对文秋离的兴趣比对如何出鬼域一事的兴趣要高很多。
听见文秋离的疑惑，宋祁言轻笑一声，“我还真是看不透你的来历。对鬼怪精灵一点都不清楚，但是却会五感寻鬼术，甚至血还能控制我的镇妖剑。”
“小学弟，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或许是宋祁言的目光太过灼热了，文秋离觉得面上一烫，慌乱侧过脸去，“跟着家中阿婆学过点皮毛。”
他不知道神仙婆子什么来历，虽然村子里的人都说她很厉害，但文秋离和婆婆在一起生活太久了，对他而言神仙婆子不是什么活神仙，就是一个贫穷且整天神神叨叨的小老太太。
可宋祁言看起来就不一样了，当他拿着桃木剑冲出来的时候文秋离就猜测他可能是正统门派的人，那个商月说不定就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
“商月呢？”
文秋离突然开口询问，也不知道盛和他们几个情况怎么样。商月有点本事在身上，盛和他们三个老实跟着商月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宋祁言听文秋离突然询问商月，英眉一挑，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发寒，“怎么，你挺关心她的？”
文秋离一头雾水，怎么他还感觉到杀气了。
吃醋了？
“你别误会，我就是随口问问。”
宋祁言仿佛阴男上身，说话阴阳怪气的，“呵，随口问问就是关心，你怎么不关心关心其他人呢？”
文秋离点点头，想来也是，“也不知道盛和他们三个怎么样了，你那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应该有你一半的厉害吧？”
宋祁言一看就很能打，看起来有他一半能打的商月应该也很厉害。
宋祁言：“……”
首先，文秋离就是个呆子。
其次，他哪来的亲梅竹马小师妹？
最后，他竟然夸自己厉害！
“商月是我那嘴欠的二表姐，还有，她没有我厉害。”
文秋离：“……”
家人们谁懂啊，清冷美人学长本质竟然是只花孔雀！
“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宋祁言将剑收起来，直接在文秋离身边坐下，沉声道：“等！”
“等？”
“暮光破晓，荡尽世间黑暗。黎明破晓便是黑雾散去之时，届时我们就能出去了。”
文秋离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才十二点半？
折腾了半天才一个小时？
文秋离也不懂，也不好说什么，怎么看都是宋祁言更懂一点。
他说等就等吧。
执念鬼胎是以婴孩为体，但是让其化为厉鬼的是诸多婴鬼怨气。想要彻底消灭执念鬼胎光是杀死它的形体是没用的，还要消除这里面所有婴孩的怨气。
文秋离数了一下，二十五个罐子，二十五个娃，这一个个的消除完他就成职业鬼婴保姆了。
干不了！
老实等着天亮！
乡下野猴文秋离坐不住，左看右瞧也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又不想跟满屋子的标本大眼瞪小眼，再一瞥，还是身边这个学长最鲜活。
“我们说说话，谈谈心吧。”
这死一样的寂静让他浑身难受。
宋祁言平时话不多，也没人会主动找他说那么多话。
刚才执剑灭鬼已经消耗他太多体力了，尤其是还要镇这周围蠢蠢欲动的小鬼们，其实已经有些力尽，但听文秋离这么说还是强撑着看他一眼，“聊什么？”
他要说点什么？
文秋离迟疑：“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兴奋？”
宋祁言正色：“兴奋？我不兴奋，大敌当前哪来的嘻嘻哈哈！小学弟莫要胡乱揣测。好了，现在说说你想聊什么？”
文秋离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跟宋祁言聊什么。
主要是他跟一个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那你就随便说说吧。”
宋祁言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我叫宋祁言，临床大二在读。”
文秋离心道无趣，“嗯，论坛上都有，学长绝对是学校的大红人。”
行为诡异，性格冷漠，话不多，清冷榜榜首。
总而言之，不好相处的高冷帅学长。
宋祁言当着文秋离的面坐直身体，要不是头发有些凌乱，也让人说一句“好一个兰枝玉树好男儿”。
就是有种孔雀疯狂开屏的直视感。
文秋离莫名其妙，弄啥呢？
宋祁言：“我家住云平山乾心观，乃是乾心观第三十八代传人最佳备选人。父母双亡，家中还有师傅师娘，师兄无数，师叔师伯无数。哦，还有个话多嘴欠的暴力二表姐。”
“你要是在学校遇见她记得离远点。那女人，凶！”
“我资产平平，也就是京都两套房，三辆车。但是云平山是我家的。鄙人家道中落，已不复祖上风光，但我家世清白，无不良嗜好。”
文秋离：“？？？”
不是，哥们你搁这相亲呢？！
“该你了。”
“我、我要做什么？”
“开始介绍你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被宋祁言这么一弄竟然严肃起来，文秋离莫名紧张，学着宋祁言的样子坐正了身体，目光坚定好像随时能入党。
“我家境贫寒，比不上你富贵……”
“也不用如此自卑。”
“……”
有没有种可能他只是调侃自己。
“学长，有没有人说你很无趣？”
宋祁言平静点头：“有。”
“对着你这张脸怎么有人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那张俊脸怎么好意思伤害他！
宋祁言平静如古井水波不惊，就这么淡淡地望着文秋离。
文秋离咧着的嘴逐渐闭合，笑容逐渐消失，指了指自己，“我呀？”
宋祁言：“你觉得我不笑是因为天生不爱笑吗？”
文秋离：我真该死啊！
一时间文秋离的愧疚感达到了极致。
人家想跟他交朋友，连家底都否出来了，他竟然还嘲笑人家无趣！
他该死啊！
“学长，我错了！”
宋祁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自己错了，但还是点头欣然接受他的道歉。
经此一事，文秋离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开口。没事聊什么破天！
天都聊死了。
宋祁言不是那种会主动聊起话题的，所以两人就这么尴尬得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文秋离视线逐渐模糊，思绪逐渐混沌，头一点一点开始打瞌睡。
宋祁言看了一下靠着墙已经睡了的人无奈失笑，“心真大，这都能睡着。”
但他并没有叫醒文秋离，而是直接将镇妖剑立在面前，自己也开始闭目养神。
黑雾蠢蠢欲动，但是碍于镇妖剑的威慑而不敢更近一步。
万籁寂静，只等黎明破晓。
文秋离睡得不舒服，脑子昏昏沉沉，他只觉得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大口喘着粗气，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突然推了推宋祁言。
“宋学长？宋学长！”
宋祁言睁眼：“怎么了？”
“我睡了多久？”
宋祁言并没有睡着，但是也闭目许久，他在心中估摸了一下，“大概两个小时吧。”
文秋离朝着宋祁言晃了晃手机，明亮的屏幕十分抢眼。
“我觉得我们可能等不到黎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