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街道,很快到了异人庭院。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守卫,吕不韦大步朝前走,刚走两步就被晏修拽住。
“怎么,不是打点好了吗?”异人脚步一顿,面有愠色,“你究竟花没花钱去打点?”
“我没神通说服他们做掉脑袋的事情。让两个大活人在青天白日下进入鸟都进不去的庭院,赵王肯定会知道。”晏修将灯拿出来,咬破手指滴上自己的血,一圈湛蓝光晕包裹他的身体,四肢和影子逐渐消失。
在异人震惊的目光中,晏修将灯递过去,“你在灯芯滴上血,然后把灯藏在怀里,没人会发现我们。”
“没想到除却门客身份,你还是个神棍......”异人将血染上灯芯,影子渐渐萎缩,身形连同袖子里的灯消失在原地。
两侧侍卫都穿着盔甲,配着腰刀,一声也不闻。他们身后的鬼金羊眼神犀利,盯着来往路过的行人,金错刀隐隐有寒光。
“护好灯,别叫旁人看见。”晏修走向府门,脚步越发轻。
日光照得人发昏,恰巧昨夜两名侍卫值夜班,此刻不免插科打诨,东倒西歪困得厉害。
此时门内走出许多人。满脸阴沉的赵王甩起袖子走在前边,身后的一众随从低头紧随其后。
两侧侍卫鲤鱼打挺,精神焕发。
晏修和吕不韦刚登上台阶,突然赵王打个照面,连忙向一侧退后避让。
此时鬼金羊的瞳孔瞬间睁大,金错刀直冲晏修和吕不韦。
人群中发生骚乱,左侧侍卫冲到赵王面前护驾,另一名侍卫拦住鬼金羊的双刃,拦腰将其砍两段。
鲜血溅在晏修的脸上,迎面一股羊膻味。吕不韦衣服上有些血块,此刻他看向死死盯着他的那双羊眼,面色惨白。
“畜生发癫已被处死。求大王处罚!”侍卫踢踹脚下的肠子,蹲在赵王面前请罪。
赵王惊魂未定,按住袖下颤抖的手,暴怒喝斥:“拉下去处醢刑!我要亲眼看见它变成肉酱!给异人这个竖子吃下去.....”
趁现场混乱不堪众人慌乱惊恐之际,晏修和异人悄悄穿过门檐,疾步走进内庭。
小跑到一处荒芜竹林,吕不韦施施停下脚步,从袖口拿出灯。
“在这里现身吧,我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膻味,想去洗洗。”他问道。
"庭院里全是眼线。"晏修回道。
吕不韦叹气,将灯放回袖口,跟在晏修后头前往异人居所。
一路上,许多听到动静的侍女和守卫,慌张跑去门前。晏修和吕不韦绕过一条没人烟的路,很快来到异人的房间。
门前的守卫全部前往门前护驾,只有异人靠在门前看戏,眼里甚至噙着笑。
感觉无聊至极,他转身走向内室。正想关门的时候,却感觉门怎么也关不住,一股阴风从身旁窜过去,将他的衣袖吹起来。
“哈哈哈,你猜我是人是鬼?”一盏灯飘在半空,摇摇晃晃地转悠。
“......”
异人走到桌前,拿起三个茶杯倒酒。
“来者皆是客,管他是人是鬼。”异人笑着对灯盏敬酒。
吕不韦将血滴在灯芯里,四肢和影子逐渐显现在光线下。晏修将自己的血也滴在灯芯中,快走到异人身旁。
“连鬼怪都不怕......”吕不韦接过酒,笑着喝下去,“现在有个要命的买卖可以做。”
“人与人之间的戕害本就比鬼怪残忍。况且到底该如何安排自己的一生,既然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情,性命在其中显得不再重要。”异人神情淡淡。
晏修从吕不韦的手中接过灯盏,藏进袖中后坐在一侧,无意讨论成败。
“称王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财力,一个是权势。”吕不韦神色认真,从袖子里拿出七国的地图,将其平铺在桌上,“我的财力虽然不是非常雄厚,但即使穷尽所有也会帮助你;其次最重要的是权势,我出千金为公子到秦国游说,疏通安国君和华阳夫人,让他们立你为子嗣。”
异人拜谢道:“如果你的谋划成功,我愿意贡献秦国土地,功享三秋。如果谋划失败,我不会牵连你。”
两人说定,恰巧门外渐闻密集脚步声,晏修拿出灯盏递给异人,说道:“现在一起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异人摇头,说赵王每日来监察,现在走一定会打草惊蛇。
吕不韦点头,和晏修二人纷纷滴上指尖血,沿门右侧小径绕过众侍从,悄无声息地离开庭院。
出门数十米,晏修转头向客栈走,却被吕不韦拦住。吕不韦说他需要一个马车夫兼剑客,又怕别人不靠谱,希望晏修可以充当这个角色。
“我从来不做赔钱生意。”晏修充耳不闻,径直朝西南客房的方向走。走了几步他脚步一顿,扭头盯着吕不韦。
“二十金一趟干不干?”
“.......”
“十金分期给,这么说定了。”说完后,晏修害怕吕不韦反悔,立马走得没影。
吕不韦气笑了,十金足够普通人家生活维持好几年生计,这个侍卫口气真是大!呵呵,他拿钱替别人办事,现在反叫别人家讹钱,什么事啊?
不过,对自己来说拿出十金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现在花钱买安心,其实值得......
晏修回到客栈。走到二层右侧最不起眼的客房,推门后就去找床板子下面的藏在角落夹缝里的宝箱。
宝箱上的锁完好无损,随后他跟没了气似的,紧紧靠在床沿边。
晏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了这个毛病,每次从外面回来首先要清点藏起来的财物,或者上手摸摸金银珠串。一旦不碰就抓耳挠腮似的难受,数完就数完了,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空虚乏累。
倒不是铁公鸡,该花钱的地方他照样去花。只是一旦没钱数、枕头下没钱袋子傍身,就浑身冒冷汗。
晏修吐口浊气,双手撑在床铺上,抱着宝箱倒头就睡。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次日清晨太阳晒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