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家村？
车里的所有人都没说话，司机自觉地把速度放慢了。
他们顺着一条柏油路一直开，经过了一家医馆，一家中医学堂，一家托儿所，一家扶老院，最后开到了村子中心的一个小广场。
小广场上青石板铺地，最中心建了一个三层的椭圆形花坛，花坛里开满了各色鲜花，粉的、白的、黄的，漂亮极了。
“那是什么花？好美啊！”莫凯文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芍药~”苏青吐出这两个字，就看向了莫崇礼。
芍药，是莫书兰最喜欢的花，以前护国寺大街的四合院里她就种了很多芍药……
果然，莫崇礼正失神。
书兰最喜欢芍药了，以前她家在半山腰上，四周就满是芍药花，有野生的，有特意移栽过来的，每年五月芍药花开是凤凰岭上的一景。
可惜，物是人非。人面不知何处去，芍药依旧笑春风……
“真美！”
莫凯文惊叹了一声，“我还以为是牡丹呢，听说布朗大使自从来了华国就喜欢上了牡丹，还亲自培育了不少。上次布朗大使开花会，可惜大卫不在华国，要不然我也能跟去玩一玩。”
莫妮卡瞪了莫凯文一眼，“你就知道玩。还不下车！”
莫凯文先一步下了车，他四处打量了一圈，“姐，北边那几间屋子，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吧？”
那几间屋子的房顶上竖着几个大字，“莫家村村民委员会”。
莫妮卡也下了车，她朝莫凯文指的方向看了看，点了点头，“是。”
“奶奶，爷爷，下车吧！”莫凯文招呼两位老人。
苏青轻轻推了推莫崇礼，“崇礼，下车了。”
“哦~来了。”莫崇礼从失神反应过来，定了定心神迈步下车。
“村子里人好少啊！”莫妮卡手搭凉棚，四处张望了一下。
她去过一次京郊的农村，那次她被很多村民们围着，当稀奇看个不停。可莫家村却静得很，除了经过中医学堂时，听到过一阵诵读声，一路上就没在听到人声了。
狗叫声倒是不少。
“去村委会那边看看！”莫崇礼拿文明棍敲了敲地，说道。
司机们留在原地，莫崇礼带着苏青、莫妮卡和莫凯文朝北边走去。
没走几步，莫崇礼就看见从北边凤凰岭山上下来了几个人，朝他们过来了。
莫崇礼站住脚步，等着来人。
来人越走越近，莫崇礼努力分辨着几人，想从他们脸上找到熟悉的面孔。
“你……你是……崇祖？”
莫崇礼盯着为首的一人，不太确定地喊道。
村长站在莫崇礼几步远，笑了一下，“嗯，我是莫崇祖，莫家村的村长，莫氏一族的现任族长。
莫老先生，您好啊！”
“……”
莫崇礼听到莫崇祖说他是莫家村村长、现任族长，心里就是一惊，莫崇祖是他们崇字辈最小的一个，难道长辈们一个都不在了。
不然的话，莫氏族长向来是长辈临终前才指定继任者的。
随即莫崇礼心里一酸，崇祖喊他莫老先生，连声崇礼哥都不喊了。
“崇祖，我记得以前，你都崇礼哥崇礼哥地追着我跑……”
村长笑容不变，“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咱们都变了，呵呵~”
莫崇礼脸上挂满苦笑，“是啊！都变了……莫家村，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村里怎么这么冷清，人都去哪儿了？”
村长身后的莫林忍不住开口说，“你们开车来的，在公社那边肯定看见那高高的大烟囱了吧？那是凰岭药厂，村里的年轻一辈，大多都在药厂上班呢。”
“至于老一辈们，呶，都在山上忙活呢。”莫林指了指凤凰岭山脚往上那片坡地。
莫崇礼、苏青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山上望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个的人影，离得远了，人看起来就像根火柴棍似的。
“山上种的茶叶？”苏青好奇地问了问。
村长摇摇头，“种的药材！”
莫崇礼盯着莫林一直看，他总感觉这个人眉眼间有种熟悉感，“你……是谁家的？”
村长见莫崇礼盯着莫林问的，他心里叹了口气，“莫老先生，这是莫林，崇先哥家的。”
“林娃子，你是林娃子！崇先哥……我们被打散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没见过……”莫崇礼陷入了回忆，他嘴里喃喃着几句。
当年他们出山时，林娃子才两岁，现在也长成个中年汉子了。
当年，日军的火力太猛了，死了好多人，族人们被打散了，二叔也倒下了，太可怕了……
莫崇礼不愿再想，他不想承认自己当了可耻的逃兵。
他偷着回了莫家村，把书兰哄去了京城，他们成亲生子，在乱世中还谋了一份家业，这是多么幸运！他们原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直到后来，他救下了苏青……
感情的世界里，两个人刚刚好，三个人就太挤了……书兰也不容人……
书兰留下的那封信，他至今没敢看，他怕……
“崇礼、崇礼，问你话呢！”苏青推了推莫崇礼的肩膀。
莫崇礼猛地看向苏青，“啊？”
苏青笑着指了指村长那边，“莫村长问你话呢！”
村长毫不在意，他笑着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莫老先生，你们这次，来莫家村是为了什么啊？”
莫崇礼看着村长叹了一口长气，他转头指指凤凰岭上，“我这次来，要祭拜下先人。
这些年，我在国外，也攒了点身家，回来之前，我让人置办了两车化肥、农药什么的带了来给村里，听说乡下弄化肥农药很难，每年都得抢。
另外，我想给族里捐笔钱，好重修下祠堂。我听说华国以前破四旧，莫家祠堂怕是也……”
村长在心里听得直摇头，没等莫崇礼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莫老先生，你离开莫家村的时间怕是太长了，都忘了莫家祠堂前的十步竹了啊！”
“呃，我还真忘了……那，天长日久的，祠堂也该修缮下了，呵呵~”莫崇礼尴尬地笑了两声。
村长没再聊祠堂的事儿，他指着不远处两辆大卡车问道，“那两辆卡车，难道装的都是化肥和农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