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莳和莫成峰前后脚出屋,转瞬间就只剩了苏慎、木森和木老爷子。
苏慎和木老爷子对视一眼,都笑了。
“老赵这一趟真没白来,谁能想到,他找了几十年的妹子,就在她孙女下乡的这莫家村呢?缘分这玩意儿,真说不准……”
苏慎笑着点点头,也很是唏嘘,“赵老哥要是不来这一趟,就错过了。可见老天可怜他们兄妹。”
木森突然出声,“不会错过!”
“嗯?”苏慎轻轻反问了一声。
“莫莳之所以带成峰和秀儿来,就是要跟师父商量的,她想带成峰兄妹和我们一起去京城,药店医馆需要人手。
等京城的医馆开起来,我爷爷肯定会去,赵爷爷很大概率也会去。
这样的话,他早晚都会见到成峰的。只要赵爷爷看见了成峰……
所以,我说不会错过!”木森平静地说道。
木森觉得,成峰奶奶愿意让他们兄妹去京城,说是想让孩子见识世面,也未必没抱着找寻亲人的一线希望。
木老爷子叹了口气,感叹道,“还是早点的好,像我和老赵到了这把年纪,说不准哪天就突然去了……那样的话,也许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苏慎很能理解木老爷子,“是啊,年轻人不懂。老了才知道,时光宝贵,一天都不想浪费!
木森,陪着你爷爷去村里转转吧,讲讲咱们莫家村这些年的变化,说说你这几年的收获……
下午就不用来医馆了。”
“嗯,师父,我知道了。”木森点头。
等木老爷子和木森出了屋,苏慎整理着赵老爷子的脉案,开了方子,喊人去抓药。
凤凰岭的山路上。
莫秀儿和赵惠芬一左一右地陪着赵老爷子爬山,半道上,莫成峰就追了上来。
赵老爷子看着莫成峰高高大大、一看就硬实的身板,问道,“成峰,想当兵吗?”
莫成峰摇摇头,“舅爷,我不想当兵。”
赵老爷子听了这话,脸上带出失望的神色来。
莫成峰看出来了,他笑着解释,“舅爷,我十几岁学医,到现在六年了,虽然我不如木森那样出色,他早就可以独立行医了,我还没出师。
但我喜欢中医,我更想和木森、莫莳他们一起,在没有硝烟的这个战场上,攘外安内。
我奶奶总说,鬼子灭绝中医的野心不死,就一刻也不能放松。”
自从莫莳找秀儿奶奶翻译了中村原一郎的手稿,秀儿奶奶心里就记挂着这事儿。后来,村里开办中医学堂,秀儿奶奶更是时时刻刻地鞭策孙子孙女。
好好学,跟鬼子的战争还没结束。
赵老爷子知道他妹子和他一样,深恨日国人,他们亲人都死在了关外,死在了日军手里。
这份血海深仇,至死方消!
“好孩子,听你奶奶的话没错,好好学,早晚能出师。”
赵老爷子突然想到了木老爷子给他们几个老伙计看得那份日本人的手稿,他们当时听了,都气炸了,还一起去找了老领导。
现今老领导虽然走了,但却让高层政府开始重视华夏中医。
想到莫莳带去京城的那份手稿,赵老爷子看向莫成峰,“中村原一郎的那手稿,是你奶奶给翻译的?”
“嗯,村里只有我奶奶懂日文。”莫成峰点头。
赵老爷子感叹,“原来,我们兄妹俩曾经离得这么近。”
他竟然听过他妹子翻译的稿子!这么近,又那么远!
莫成峰指指不远处的那座小院,“舅爷,前边那个小院,就是我们家,奶奶每天都在家。”
赵老爷子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马飞过去,却被一个石子绊了,瞬间踉跄了一下。
莫成峰眼疾手快地扶住赵老爷子,“舅爷,慢点!别急,奶奶就在家里,跑不了。”
莫秀儿越过三人,飞快地跑向自家,她离着大门口老远,就扯开嗓子喊道。
“奶奶,奶奶快出来,你看我和哥哥带谁来了。”
正在炕上纳鞋底的秀儿奶奶听见动静,笑着和莫林媳妇说道,“看看你生的这丫头,活泼过头了,都多大了还咋咋呼呼的~”
说着话,秀儿奶奶就穿好鞋子下了炕。
等她出了屋,秀儿刚好进院。
秀儿跑到奶奶身旁,拉着奶奶就往院子外面走,“奶奶,快去看看。我和哥哥带了你最想见的人来……”
“小丫头,还敢说大话,带了奶奶最想见的人?你有这本事?”秀儿奶奶打趣孙女。
“哎呀,奶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秀儿拉着奶奶出了院子,手指朝山下方向一指,“奶奶,你看那是谁?”
秀儿奶奶顺着孙女手指的方向看去,上山的山路上,莫成峰正扶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往上走。
后面还跟着曾经和秀儿吵过架的那个女知青,好像是叫赵惠芬。
很快,秀儿奶奶的视线就落在了老人眼上。
越看越熟悉,秀儿奶奶的手哆嗦起来,嘴唇也蠕动着,“……”
情绪太激动,嗓子眼却像被糊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把手伸向老人,眼泪不住地流。
赵老爷子看着失散多年的妹子,前一眼还是青葱少女,再一见,他妹子却早成了华发老人。
赵老爷子心一酸,哽咽着喊了一声,“柔儿!”
几十年没人叫过她柔儿了!
“二哥!”
秀儿奶奶哭着喊出了一嗓子,这一声“二哥”她惦记了几十年了,终于喊出来了。
她哭着跑着扑向了赵老爷子,扑在了她几十年没见的亲人怀里。
“二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几十年了,我只能在梦里,见见你,还有咱爹娘大哥小弟……
呜呜~~我想你们啊~~~”
秀儿奶奶抱着赵老爷子大哭,赵老爷子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一旁的莫成峰望望天,把眼泪憋了回去,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而莫秀儿和赵惠芬则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跟在秀儿奶奶她们后面出了院子的莫林媳妇,也哭得一抽一抽的,不停地拿袖子擦着眼泪。
“奶奶,舅爷,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