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到杨澄家门口，望着眼前低调气派的建筑，我整个人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尤其当保姆带我走进客厅，我见到依旧淡定坐在茶桌前的杨母的时候。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甚至让我怀疑，时光是不是倒回了第一次来他家拜访那天，毕竟场景太过相似。
我转头看了看身侧，杨澄安心宠溺的微笑宛若还浮现在眼前，可如今却是一片空空荡荡，心头那抹酸楚又不禁再次袭来。
杨母兀自泡着茶，眼眸微垂，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看见这一幕，我心底甚至升起一抹雀跃的怀疑，或许一切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杨家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我正想开口求证，杨母恰好将茶递过来，她抬眸望向我的瞬间，眼下那深深的乌青让我内心咯噔了一下，心下也不免再次忐忑起来。
“没想到你居然敢找来这里。”杨母抿了口茶，淡淡开口。
我忽略掉所有的的不适，收敛心神道：“阿姨，我想知道杨澄现在怎么样了？”
“然后呢？”杨母挑眉睥睨了我一眼，
闻言我心口一窒，一时不知竟该如何作答。
“你想救他出来吗？”杨母望着我的眼睛继续问。
我仿佛看见了希望连连点头，“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尽全力去做……”
“有。离开杨澄。”
杨母淡淡的几个字，却是让我的心如坠冰窟。
“你知道的，我本来也不同意你们两个的婚事，可若是杨澄乖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回来，其他的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杨母淡淡喝了一口清茶，高雅清冷的气质没想到竟会说出这番毁三观的言论。
“可如今不行了。为了给你出头，杨澄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甚至连累了整个杨家！我们杨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你了。”
她清冷的眸子望向我，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忍下涌上胸口的屈辱感，定了定神色诚恳开口。
“阿姨，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救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很抱歉，您怎么怪我都好，只是能不能告诉我，杨澄这次到底会不会有事？”
我只想求一个真相，如果杨家真的风雨飘摇保不住杨澄了，那我拼上自己的所有也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我说了，你离开杨澄，杨澄就会没事。”
“阿姨……杨澄他……”
“杨澄怎么样和你没关系！没有你，杨澄和杨家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吗！”啪的一声，茶杯被重重摔在桌上，愠怒的杨母仿佛是轻吼出了这一句。
我第一次在杨澄妈妈的脸上见到失态的模样，就连杨家经历这么大的事她依旧能维持着面上的体面，可刚刚她却……
杨母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披肩，收敛了几分情绪。
“你和杨澄在一起，除了拖累他，还能给他带来什么呢？”
我咽下心中的苦涩，同时也从刚刚她的失态中大致猜出了，杨家的情况应该是真的不容乐观，也许我真的不得不走那一步来……
“对不起……”我克制住心底的哽咽，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有些事，我本来犯不上和你说的，可是看来不说你是真的不明白。”杨母叹了一口气，冷冷开口。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看似风光无限，可实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一招不慎就会陷入万丈深渊。杨澄能肆意和你在一起风花雪月，那是有他爸爸在背后撑起这个家，可真到了该尽义务的时候他也逃不掉，和林家联姻就是他为这个家该尽的义务。”
果然……尽管这番话毫不意外，可真实听来还是让我心如刀割。
“还是林思媛吗？您确定了解这个人的人品吗？”我不甘心地问，明明是她屡次害我，为什么好像最后反而我成了坏人。
“你想说医院那次的事吧？”杨母淡淡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那次是她故意烫伤自己嫁祸给你，好让我对你心生厌恶。”
原来她竟然都知道，只是顺着她演下去罢了……我忽然意识到，杨澄妈妈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睛，其实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啊，一个在那个圈子活了半辈子的人，怎么可能看不明白这点子弯弯绕绕。可即便看透了，她还是那样选择……
想到这里，心头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难道我和杨澄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可杨澄不会爱她的……”
“爱不爱真的重要吗？”杨澄妈妈忽然反问我。
接着她抿了一口茶，淡然道，“我和杨澄爸爸倒是因爱结合，有什么用呢？如果我不是爱他，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更不会让杨澄从小就活在恐惧婚姻的样子里……”
“你不了解，在我们这样的家庭，爱可能是最没用的东西。就像如今我们杨家遭难，你对杨澄所谓的爱能帮他逃出困境吗？”
心下仿佛某种东西狠狠被击落了，然后不断下沉……
杨母说的字字句句不停在耳边回荡，每一句都深深扎在我的心上，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真的只要我……离开他……”心口传来一阵刺痛，原来仅仅是说出那两个字就已经让人这么痛苦……
“杨澄就能平安无事出来吗……”眼泪夺眶而出，我很想维持住自己的坚强和体面，可真的怎么都控制不住……
眼前蓦然出现一包纸巾，不知道是不是泪水花了眼睛，我似乎看到递纸巾过来的杨母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忍……
“起码……还有一线希望吧。”
当我浑浑噩噩走出杨澄家，外面竟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
明明已经开春了，万物都该向着春暖花开的美好发展才对，可漫天的雪花就这样纷纷飘洒，落到我的掌心，转瞬便化成水消失了……
难道所有美好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虚幻吗？只有转瞬的绚丽，所有的满心欢喜都很快像泡影般被戳碎。
耳边还回响着杨母最后说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