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秦川和小船哥依旧早早来我家拜年，像往年一样，然后我再跟着他俩去他们家。
不过今年聊天的话题统一变成了“催婚”。
我还好，毕竟有了目标人选，而且手上的戒指也代表好事将近了。
小船哥还在上学，而且众所周知他有个明星女朋友，所以长辈们也没太为难他。
到了秦川这，简直就是大型批斗现场，什么“一把年纪了也不找个女朋友”，什么“再不找好的都被人家挑走了”。
最狠的是秦茜姐，当着秦川他爸妈的面胡说八道。
“我听说他之前有个女朋友来着，在一起都好几年了，好像秦川腻烦了就把人家甩了。”
这下子，秦川就从找不到对象的能力问题，直接升级成了人品问题。
秦叔叔要不是心脏做过手术不能动手，当时都要抄家伙了。
再次感叹，秦川真不像是亲生的。
年初五那天，到了约定好去杨澄家的日子。
我们家提前准备好了礼品，不算多，但都是上档次的，说白了就是贵。
杨澄特意来接我，打开后备箱装东西，才发现里面还有两箱礼品。
杨澄冲我眨眨眼，“我准备的，去我家本来就该我准备。”
早说啊，我就不费心了，不过估计我爸妈也不能同意。
一路忐忑，来到了杨澄家。
之前杨澄生病我来他家探望过一次，倒算上不上陌生。不过那次是以同学的身份，说来还是不一样的。
进屋后，就见一个端庄高贵的中年女人，正坐在茶桌前品茶，穿着水墨印染的素色旗袍，通身古典淡雅气质。
杨澄喊了一声“妈”，她寻声望过来，目光从杨澄身上转到我，眼中并没有什么波澜。
“回来了。”她淡笑着回应杨澄。
“妈，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谢乔。”杨澄向他妈妈介绍道，接着又郑重道，“我女朋友。”
接到杨澄的目光，我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
杨澄妈妈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在听到“女朋友”时目光微顿了一下。
“过来坐吧。”她脸上依旧带着浅笑，冲我们俩道。
杨澄带着我走过去，将手中的礼物放在一旁。
“妈，这是谢乔特意给你和我爸带的礼物。”
杨澄妈妈并没有看礼物，只把目光放到我身上，淡笑着。
“谢谢，有心了。”
“应该的，希望您和叔叔能喜欢。”
我赶忙回应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是莫名感觉她妈妈气场好强。
“对了，我爸呢？”杨澄突然问道。
“你爸爸有事忙，一早出门去了。”
“什么事非忙不可，不是说好了今天在家吗？”杨澄语气不悦。
“你爸爸的事，是你能过问的吗？”杨澄妈妈闻言冷了下来，从进门就挂在脸上的淡笑也不见了。
我闻言也是一惊，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但还是从言语间听出一些信息，杨澄本来应该是说好了今天我来，让他爸妈都在家。毕竟女朋友第一次上门，哪有家长不在的道理。
可显然，他爸爸没在，所以他生气了，一方面为他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我，怕我因此不满吧。
可他们这样公然争执也会让我这个“外人”，更加无所适从。
我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拉了杨澄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了。
杨澄注意到后，深呼吸口气闭上了嘴。
不知道杨澄妈妈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只见她面上又挂起那抹淡笑，对我说，“没事，你喝茶，顶级金骏眉，喝红茶对女人最好了。”
我笑着应下，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心中忐忑的根本没尝出什么滋味。
“你是杨澄北清的校友吧？”杨澄妈妈喝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对的，我也在北清读的大学。”
“现在也是继续上学呢？”
“没有，已经工作了，在一家国企出版社。”
杨澄闻言把话接过去，“乔乔现在都是作家了，已经出过书了。”
“哦，那挺厉害的。”杨澄妈妈依旧淡定，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一番寒暄下来，我的心情倒是放松一些了，杨澄妈妈虽然没有多么热情，可也没有为难我，反倒是客客气气的，虽然客气中让人感觉带着疏离。
杨澄见气氛好一些，看了看我，牵过我的手，对她妈妈道。
“妈，我和乔乔打算结婚了。”
此话一出，杨澄妈妈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微微一变。随即又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喝着茶。
“妈！”杨澄忍不住提醒。
她这才轻轻放下茶杯，微微端正身姿，目光缓缓上扬落在杨澄身上。
“年轻人该以事业为重，张口闭口就谈结婚，对婚姻的不尊重，也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一句话，模棱两可，看似与我们有关，又好像无关。
可从他妈妈一点都没分给我的眼神中，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杨澄急着还要继续开口，她妈妈却起身打断了他。
“我今天约的家庭医生到了，就不在这陪你们年轻人玩了。”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杨澄一句。
“好好招待你同学。”
杨澄在背后喊他妈，对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此刻，我还有什么不明白，那句“同学”就表明了他妈妈的态度。。
在他妈妈眼里，不，在杨澄家眼里，我只是杨澄的同学而已，也只能是。
从头到尾，我都刻意去忽视一种感觉，刻意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敏感。可实际上，他妈妈的轻视从开始就写在脸上了，只是我不断催眠自己，把那说成是她性格如此。
从头到尾，没人说我一句，没人为难我一下，可此刻，我却有种深深被羞辱的感觉，好像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被人踩在脚下摩擦。
仅存的自尊心不允许我继续待在这个地方，我迅速起身向外走去。
其实我很想快跑出去，可理智告诉我不能失去了气度，忍也要堂堂正正走出去。
“乔乔！”杨澄赶忙跟着我出来。
直到走出了杨澄家，我才终于感觉呼吸畅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