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震声和江锋一起看向江寒,江锋眉头紧皱:“你有什么了?”
“我有办法了。”
江寒拿起一杯茶,慢吞吞地喝着,就在江锋等得快不耐烦时,江寒方才说道:“其实今天这件事表面上是国子监学正密告我著书辱骂皇帝,实则是父亲的政敌在暗中使力。倘若没有父亲的那些政敌在推波助澜,刑部也不会把我关进牢狱,刑部郎中更不会强迫我签字画押。”
江震声微微点头,“你继续说。”
江寒继续道:“其实不管我贩卖的书有没有辱及皇帝,或者打了国子监学正,都只是一件小事,但明天朝堂之上,父亲的政敌一定会将这件小事变成大事。尤其如今灾民冲击京都,户部缺钱,皇帝正为此心烦……”
“父亲说若是往常这件事无关紧要,但如今今非昔比。
自从皇帝以儒为尊后,武将在朝堂之上备受打击,甚至皇帝也在不断削弱着父亲的兵权。
但我发现一个问题,既然皇帝忌惮武将,为什么不直接摘了父亲右武侯大将军的官职,那样岂不是更快。”
江锋不加思索的道:“那是因为如今天下未平,北方妖族频频犯我边界,南方蛮子也是蠢蠢欲动,皇上也不会完全打击我们卫国公府。再者父亲在武将当中有着极大的声望,又素无过失,皇上也没有理由削去父亲右武侯大将军之官职。”
“不错,这确实是其中两个理由。”
江寒点了点头,说道:“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是……平衡!”
“什么平衡?”江锋下意识的问。
江寒道:“从古至今,帝王心术的核心永远是平衡!朝堂上只有保持平衡,方能有稳定的局势。以前父亲位高权重,是文臣不能比的,于是皇帝有意扶持宋国公,在朝堂之上和父亲叫板,甚至刻意打压武将,削弱武将的兵权,父亲首当其冲,于是我差点就入赘了宁月公主府……
但如今儒道大兴,武将没落,若此刻再打击武将,就会失去这个微妙的平衡。要知道,儒生有一个极其厉害的本事,那就是屠龙术!没有了武将的制衡,皇帝就更加难以抵挡满朝儒生那犀利的屠龙术。”
江锋大吃一惊,震惊的看着二弟,以前他感觉这个弟弟非常愚蠢,完全比不上他的聪明才智,如今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二弟对于朝堂形势竟然看得如此通彻。
江震声也是诧异的看着江寒,问道:“你竟然想出这么多?”
“都是禇云栖禇大儒教的。”江寒轻飘飘的把锅推到禇云栖身上,上辈子不知道看了多少古装剧,根据如今的情势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么说来这件事我们完全不用管,反正皇上不会刻意打压我们卫国公府。”江锋大喜,兴奋的握拳。
江寒道:“不!皇帝重文轻武,独尊儒道,我殴打李学正一事,与儒道的‘尊师重教’的理念相悖,父亲的政敌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帝王心术在这个时候就会失去作用,即便皇帝想维持这个微妙的平衡,也不能不顾忌其它的因素。简单说,就算他不想对卫国公府动手,也不得不动手。”
“那怎么办?”江锋皱紧眉头。
“王中则是文臣的代表,明天必定会第一个攻讦父亲,若是能掰倒他,或许问题就能迎风而解……父亲说,你搜集了王侍郎的罪证?”江寒看向大哥。
江锋点头道:“是,搜集了一些。不过这个王侍郎不好对付,虽然我搜集了他几个罪名,但即便现在弹劾他,也很难将他拉下马。”
礼部王侍郎叫王中则,是一名儒臣,也是太子的人,与宋国公关系也十分亲密。
礼部主管朝廷中的礼仪、祭祀、宴餐乃至科举考试,虽然比不上吏部这种天官,但礼部官员都是儒生,影响力也不低。
礼部侍郎作为礼部的二把手,实力也不可小觑!
作为父亲的政敌,王中则平日里可没少弹劾父亲。
哪怕是父亲本身,也很想干掉这个政敌。
“很正常,一位三品大官,哪有那么容易掰倒?”江寒摸了摸鼻子,沉吟道:“王元可没少给我挖坑,这次应该就是他密告的我,弄不了王中则,我们就先将王元给除了!他父亲的罪名不好找,他还不好找吗?何况若王元罪名够大,王中则能逃得了关系吗?”
看着这个层层剖析、冷静沉着的二儿子,江震声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看错了他,这个儿子绝非无能的纨绔。
枉自己生为人父,却一直看错了儿子。
归根结底还是更喜爱大儿的原因。
一直忍着也不是他的本心,但江震声还是提醒道:“你自己也说了,陛下喜爱平衡,即便能抓到王元的罪证,想要借此掰倒一位礼部侍郎也不容易。”
江寒陷入沉思,的确,平衡是皇帝想看到的,掰倒礼部侍郎,就打破了如今朝堂上文臣武将所维持的平衡,皇帝不愿看到这种局面。除非这个王中则犯下罪无可恕的大罪!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江震声继续道:“退一步讲,我们不掰倒礼部侍郎,只对付他的儿子,然而王元是太子的伴读,对付他,势必得罪太子。”
父亲的一句话,瞬间让两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太子是未来的君王。
若得罪太子,就算夏启帝不削弱卫国公府,等太子登基,卫国公府还能存留下去吗?
除非登基的不是太子。
江寒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自己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见识远超这个世界的人,应该能在这个世界混得极好,结果才发现这个世界你就算想动一个人,也要掂量下他背后的势力。
而有些势力,连惹也不能惹。
比如……太子!
“爹,我们为什么不支持四皇子?”江寒忽然开口。
太子与越王相争是人尽皆知的事,朝中支持越王的大臣也不在少数。
江震声严厉的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卫国公府从不参与储君之事!你最好别妄想!”
江寒无奈的摇头道:“好吧!”
江锋看着二弟,皱眉道:“你不是说有办法吗?办法呢?说了一大通,都没说到你的办法?”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
江寒神情自若的端起茶,浅浅抿了一口:“你们说,若是我解决了赈灾的事,皇帝会不会龙颜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