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极殿内,随着江寒的话响起,王公大臣们大都面露不以为然的神色。
江家这个顽子在京都里是有名的纨绔子弟,说擅长吃喝玩乐他们相信,说作诗怕是连卫国公本人也不信。
江震声眉头拧成了一团,这个儿子肚子里有几两墨水他能不知道?
诗词那玩意儿也是他能写得出来的?
只见江寒缓缓在殿中走出三步,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云想衣裳花想容。”
国子监祭酒周鸿雁顿时有些诧异,这一句以衣裳和花比喻美人,固然直白简短,但一个绝色美人却跃然纸上。
江寒向前迈出两步,露出沉思的表情,吟诵道:“春风拂槛露华浓。”
满朝勋贵王公愕然望去,不是说这江寒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吗?这竖子竟然能作出这么工整的诗句?
夏启帝眸光微动,身子微微坐直。
“若非群玉山头见。”
突然,江寒向前走出两步,忽然抬头,声音清朗:“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一刻,殿中的勋贵大臣们都是呼吸一滞。
哪怕是武将,此时也沉迷在这首诗词的魅力之中。
“好诗,好一个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周祭酒忍不住出声赞叹,这两句直接把宁月公主比作了天上的仙女,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这个马屁却拍得极好,让人不由得沉浸在美好的诗意中。
这顽子何时有这种诗才了?周鸿雁有些奇怪地看向江震声,却发现江震声也是一脸狐疑地看向江寒。
夏启帝悠然回味,龙颜大悦:“卫国公,你这个儿子倒是有些诗才,朕就饶了他这一次!”
这副神态谁都看得出夏启帝此刻心情极佳,江寒此番算是逃过了一劫。
诸臣都是了然。
这首诗若是传诵出去,宁月公主的美名必定会上升到一个极高的高度。
而江寒作诗相送,宁月公主美名传天下,两人日后亦会成为一段佳话。
教坊司诋辱公主是谣言或是确有其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宁月公主因这首诗而扬名,天家存了颜面。
“逆子,还不谢恩?!”江震声低喝道,抬起一脚想要踢向江寒屁股,才想起江寒刚刚为自己长了脸,急忙收了脚,改成大手往他脑门拍了一下。
卧槽,这手劲这么大,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武夫了,你儿子的脑壳差点让你扇下来……江寒急忙跪下,高声道:“谢陛下开恩!”
“卫国公,便依你的话,让你这个儿子赘给宁月公主吧!”
夏启帝声音低沉威严,充斥着一股不容辩驳。
江震声心里苦笑,国公之子入赘公主府,这是从所未有之事,陛下借此事向天下彰显天家的尊严。
但入赘也是他提起的,此刻亦不可拒绝。
“谢主隆恩。”江震声躬身谢恩。
“工部尚书,即刻打造公主府。公主府一应家具钱帛,便让太常寺按例拨款。”
夏启帝起身,挥手道:“朕倦了,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群臣的山呼中,夏启帝摆架回宫。
几位王公也趁这个时候,来到江震声身旁。
“卫国公,你这儿子好诗才啊!”
“都传言江寒是纨绔,今日一看,都是谣言!”
“卫国公,恭喜贺喜,贵子荣成驸马,这份诗才又极了不得,连陛下也大为欢愉,卫国公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江震声客气地温声相应:“诸公客气了,这竖子文不成武不就,作一首歪诗也不算什么。”
江寒看了江震声一眼,心里嘀咕着,老爹这装逼的痕迹也太明显了,这李白的千古名诗竟然说成一首歪诗。
江震声和诸公客气完,拉着江寒的手离开了紫极殿,出了午门后,就抓着江寒低声问道:“昨晚是谁哄骗你到教坊司去的?”
江震声也知道他这个儿子虽然不学无术,但因自己管教严格,以前未曾到过教坊司。
昨晚夜宿教坊司,必定有人怂恿。
江寒搔了搔头道:“爹,昨晚被宁月公主打了一顿后,脑子有些昏沉,我就不太记得了。”
他隐约记得有人跟他说了宁月公主的风流之事,随后他一气之下就去了教坊司,但是谁却没有记忆。
江震声皱了皱眉,这件事摆明了有人要借江寒弄自己,若非今天这首诗化险为夷,自己也有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这一次差点死了,以后给我长点记忆!往后赘到公主府去,更加要收敛性子。”江震声道。
“嗯。”江寒点了点头,心中却知道不是差点死了,原身早就被公主给打死了,不然自己也不会穿越而来。
皇宫,聆月宫。
此处乃宁月公主的宫殿。
身穿白色宫装的宁月公主坐在亭子中,蹙了蹙浅眉,看向身边的侍女:“你说什么?那江寒没死?还在殿上作诗?”
侍女道:“是啊殿下,我听太监说,江寒当众作诗,从容无比,陛下龙颜大悦,恕免了他的过错。此人虽是庶子,却当真有些诗才!”
宁月公主似乎想起昨晚那个钻狗洞的狼狈身影,冰冷的脸上闪过一抹嘲弄的笑。
“诗呢?”
“殿下,在这。”
宁月公主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张纸,展了开来,目光一瞥,目光倏然凝固。
原本嘲弄的表情登时凝固在脸上,继而缓缓化开,露出错愕、惊讶乃至震撼的表情。
“这诗……好美。”
宁月公主脸色变得古怪,声音也变得急促:“真是江寒所作?”
她实在无法将这首诗和昨晚那个软弱的身影联想到一起。
那人软弱无能,只敢在背后骂自己,见了自己甚至吓得钻狗洞。
真的作得出这样的诗?
侍女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他当着陛下以及文武百官的面当众念出来的……殿下,会不会是他剽窃的?”
宁月公主沉吟不语,大夏儒道为尊,谁敢剽窃诗文?
何况还是在皇帝面前,若是被发现,便是株连九族之罪。
但那个纨绔……却也未必不敢。
毕竟他都敢骂自己豢养面首,荒淫无耻。
“殿下……不若让江寒到太学府考童生文位,若此人是个剽窃别人诗文的草包,必定连童生也考不过,到时殿下想要退婚,陛下必会应允。”
侍女提议道:“太学府考试极为严格,可不是能糊弄过去的。”
宁月公主微微沉吟道:“太学府考试并非只有诗词一道,若他考不过,便坐实了剽窃之名……不过,若是考得过,成为太学府的廪生……”
宁月公主眼中闪烁着光芒,沉默许久,方道:“你去传本宫口谕,让江寒前往太学府考童生文位,他若成为了儒童,本宫愿下嫁至卫国公府,免江寒沦为赘婿贱籍,他若考不上童生,本宫会向父皇求一道退婚的旨意。”
侍女吃惊道:“殿下,您要下嫁至卫国公府?陛下要江寒赘入公主府啊!”
宁月公主淡淡说道:“若他能考得过,本宫自会说服父皇改变主意,总不能让一介才华横溢的书生,沦落为赘婿贱籍。但若他考不过,也休怪本宫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