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那鬼妖很厉害?”
容悯:“这鬼妖应当是强行化作的,我今日所见那孩子和女子皆为烈妖,但就你所言,第一个人妻没有那么大的怨气,想来应当是第二个女子化作的,这二人都当对方是自己孩子和生母,若是分开倒是好办,可偏生二人在一起,便有些棘手了。”
林木似懂非懂,问道:“那妖怪要抓嘛?”
容悯不知如何回答,妖怪该抓吗?应该的吧,可这妖怪也未曾造杀戮,也没干什么坏事,本是不该进炼狱塔吃那些苦果。
容悯道:“明日去看看吧。”
次日一早,容悯带着林木一同到那房屋处,二人匿了身形,看着他们日常劳作。
清晨女子早早起来,洗衣做饭,炊烟袅袅,饭香四溢,孩子闻到从床上起来,捧一把井水洗脸,蹦蹦跳跳走到女子身边,甜甜地叫声“娘”。
女子温婉笑一笑,让他端菜吃饭。
明知这一切不过是场泡影,明知面前的人皆不是心中所想之人,孩子不会再长大,生母心心念念的也不是这个孩子,可谁都不愿打破,或者说,谁都不忍心打破这样的幻境,他们都想就这样,就他们两个人。
容悯一时不知从何下手,他是神仙,下了凡间就是要捉妖。
他愿意陪着林木这么个无害无用的木头,不伤他一分一毫,不让人伤他一分一毫,可他只能也只愿护着这么一个妖怪。
至于别的妖怪,同他有什么关系?他何必去护?不仅不护,他还得动手去抓,亲自送进塔里,就如同那蛟龙,虽说没有酿成大祸,但以后呢?谁能保证他一直不伤人?
所以他动手了,拼了半条命也要收了他。
可若是林木,便不会了。
他本就是不同的。
林木不知悉容悯想的环环绕绕,只知道这二人过得挺好,也没有伤人,何必要抓他们呢?于是开口问道:“你还要抓她们么?”
容悯刚张开嘴,被林木打断:“我觉得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看他们二人活得好好的,也没伤人作乱,让他们自生自灭不好么?”
容悯定定地看着他,移开目光开口道:“走吧,今日接着赶路。”
转身走了。
林木挑眉,这么听话?
没思考太多,跟上去,笑着道:“诶,那我们带点吃食备着吧,我看昨日街口的包子铺就不错,老板实诚得很,肉馅又多包子也大,要不然他家对面的糕点也行,那桃酥忒香,上边的黑芝麻……”说到这还咂吧咂吧舌,似乎真是吃到了那点心的美味。
声音伴着脚步越来越远,两人又并肩走在一起,一个红衣飘飘,一个白衣翩翩。
过了孚谷关隘,便是邯城,彼时的天远春近夏,红白两抹出尘的身影惹得不少女子脸红。
林木和容悯进了一家客栈,人满为患,林木要了瓶凉酒,要之前还看了容悯一眼,看完之后反应过来,“啧”了一声,怕什么?!他又没做坏事,喝口酒怎么了,难不成真要人人跟他一样戒酒戒色,搞得跟个和尚似的。
林木倒了满满一碗酒,喝了一大口,舒服地道声:“畅快!”
这才动筷。
二人这一路可是走了许久,林木风卷残云般地吃着,看着实在是有些不雅。
林木两腮塞的满满的,一抬头就看见容悯直直地看着他,眨眨眼,咽下嘴里的东西后道:“看我做甚?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么?看到这等美味多吃点还不成了?”
容悯道:“你又不知饿,怎会苦?”
林木正色道:“你这话我便不认同了,我怎么就不知苦了?整日走路我不累?整日受惊我不苦?”
容悯:“不就受了一回惊,你一个妖怪连区区精怪都怕,还是要反省反省的吧。”
说起那个精怪,就不得不提半月前二人路过的那片坟地了。
那是夜半时分,二人走了几天的路了,睡了几天的草地稻田,虽说晚上的星月着实动人,但也不是这么个动人法吧,总而言之,那晚的林木累瘫了,非得容悯施法送他去有灯火的村镇,再不济给他变个床出来,再变个房子出来也成。
容悯很是无力,他是个武将,缩地术是土地一带修的,驾云这种术法是要记录在案的,如今的他哪里敢动,还有变出物件这些法术打架又用不到,他真真是不会的。
林木逮着这个还嘲讽了他好一阵,一个神仙,基本的功法都不会!
没法,二人只好继续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
容悯还好,靠着树木假寐,林木又飞上树,看月亮数星星的。
后半夜林木三急,跳下去,跑没影了。
容悯再一看见就是听到林木大叫一声了。
林木转身之际便看见一个幽灵站在他面前,还比他高了整个头,林木直视只能见到他的胸膛,缓缓抬起头,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边跑边叫:“容悯,救命啊!啊啊啊!”
容悯听到林木叫声,走了两步,想起什么,拿出亓栩送的羽毛,跟上前去。
那狼形精怪跟得紧,林木此刻当真是恨极了自己这两条没用的腿和平时偷懒不修炼的劲。
跑着跑着的林木不知不觉竟被狼怪逼进了自己的坟地。
也没注意凸起的坟头,“哐当”摔倒在地,万般紧急之际,飞来一把折扇将那尖锐锋利的狼爪打开。
林木睁开一只眼缓缓转头,看到那扇子转了个弯将那狼怪打退。
折扇也顺着一个方向飞去。
林木看过去,便见到穿着黑色长袍,金边修饰的华服,看着十分贵气的人物。极具辨识度的便是那人的脸,白的有些病态,偏生生了双桃花含春眼,唇边像是带着笑。
大半夜的还挺吓人的。
那精怪看到他便哆嗦一阵,跑了。
那人没再追,看着林木,含着笑道:“你这小妖,着实有些没用,区区精怪都能把你吓成这样。”
林木分不清这人的好赖,但他这话风倒是跟容悯有六七分像,实在不好听,脾气上来了,管他什么厉害人物,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骂过瘾了再说:“你管我呢?!我打不过干你何事?话不会说便闭上嘴,可没人愿意听你的金玉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