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计绯及时解释，荀西丛才知道核桃芝麻燕麦粥是老板的拿手绝活，轻易不会出手，计绯这位老顾客的面子都不好使，还是靠他的签名照换来一锅粥的。
粥的份量不多，看着就是两三碗的样子，芝麻和燕麦混在喷香的大米里，碎碎的核桃仁点缀在其中，一口下去，滋味浓而不腻，确实称得上是独门手艺。
荀西丛吃得太香了，众人虎视眈眈，计绯拦着不让他分给别人，也不让别人来抢，小声对荀西丛道：“粥底里加了药材，专门给你补身体的。”
荀西丛喝粥的动作一僵，“老师觉得我需要进补？”
“思虑伤身，压力伤神，”计绯示意他不要多想，“现在哪个年轻人不需要补一补？”
荀西丛顿时就词穷了，他这个工作也是全年无休作息颠倒的，非说自己没有亚健康也是死鸭子嘴硬罢了，“……行吧，帮我谢谢老板。”
一锅温粥下肚，肠胃和味蕾得到双重满足，荀西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消食，听万匀礼跟他说计绯的来意。
荀西丛听着听着就坐直了身子，“她用自己的人情来替节目组请嘉宾？”
“也包括旋天的人情吧，别看那位黄总现在名声不显，他早些年捧出了不少实力派，我们一直在说的《岑家传奇》就是旋天牵头跟国家台合作的，当年两个主角靠着这部剧火遍全国，才能在电影圈大放异彩，如果黄总开口让他们上个节目，也不是什么难事。”万匀礼分析道。
计绯被其他人拉去合照了，荀西丛往人群那边看了一眼，蹙起眉头，“往好了想就是《人间小暖》打个翻身仗，各个经纪公司都能分钱分名声……但我觉得变数太大了，节目组的导演和制片都没信心，其他人参与进来也是生死难料。”
小公司流动资金有限，很容易被一个项目拖死的。
“做生意有风险，黄总也是个商人，他懂这个道理的，”万匀礼斜他一眼，“计老师就是提个想法，也不至于为了你坑自己的亲朋好友。”
荀西丛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想欠计绯太多，人和人之间互相帮助，也是一种利益交换的过程，这个利益就包括了钱权和情感，有时候欠钱简单欠情难，难免让人良心不安。
万匀礼心道他在这点上就不太像荀力峥和许佩棠，那对怨偶在商场上可谓是杀伐果决说一不二，哪管得了他人死活？
“我先让节目组那边准备新的预算方案，再找个时间约黄总聊聊吧，”万匀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旋天这个方案说不定真的可行，现在追击你的都是大型经纪公司，橙唯娱乐估计也在暗地里煽风点火，那些饿狼霸占着娱乐圈的大头资源，如果压在底下的公司联合起来踹他们一脚……万一能动一动娱乐圈的格局呢？”
说到这里，万匀礼还有点跃跃欲试，荀西丛已经习惯了他的野心勃勃和唯恐天下不乱，道：“你安排吧，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见黄总。”
“OK~”
计绯被迫合照N张，好不容易才被工作室的成员们放过，回到沙发这边坐下来，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荀西丛给她倒了杯茶，“他们好奇心比较强，辛苦你了。”
计绯拿过茶杯喝了几口，纳闷地问：“他们不下班回家吗？”
“还不知道网上的舆论会怎么变化，他们要二十四小时盯着，会在这里待到事情结束为止，”荀西丛指了指茶几底下的一次性毛巾和牙刷，“他们昨晚都是在这里凑合睡的。”
计绯此时真想配一个“狗听了都摇头.gif”的表情包。
打工人，难。
荀西丛看了一眼时间，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去吧？”
计绯知道他想单独聊聊，屋子里人太多，有点吵，两个人便悄不作声地下楼了。
五月的风还有点凉，淡白的路灯照出了几分清冷感，计绯和荀西丛穿上外套，沿着小区的人行道慢慢往前走。
偶尔有人和他们擦肩而过，年轻人多是行色匆匆或者低头看手机，老人们则是带着孩子散步，没有刻意留意旁人的存在。
下楼之前，荀西丛的脑子里转悠了很多想法，现在走着走着忽然就平静了，问她：“让旋天牵头投资，这个主意是谁跟你说的？”
计绯不服气地扬起下巴，“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到的？”
荀西丛默默地微笑。
计绯蔫蔫地把下巴缩回来，“……元导让我去找黄总的。”
荀西丛一听就懂了，“如果第五季能办下来，我就请元导带《因材》上节目做宣传。”
计绯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歧视了，长吁短叹道：“好吧，你们都是聪明人，就我是个传话筒的命。”
荀西丛失笑，“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人的精力有限，想多了心会累。”
计绯直白地道：“道理说得那么顺嘴，也不见你照做。”
他们恰好走到两盏路灯的交叉处，两边的灯光拼命延伸，始终黯淡无力地搭在边界，连同荀西丛脸上的笑容都变得零落起来。
“我……”他停顿了几秒钟，“我妈刚才来找我了，想让白棠日化做第五季的独家冠名商。”
计绯眯起眼睛，“黄鼠狼给鸡拜年，看来肥鸡也到了挨宰的季节了。”
她说得太真实，荀西丛的嘴角虚假地弯起，“他们觉得鸡崽子养大了，只有孵个蛋下个崽，再被拆皮拆骨进到人的肚子里，才算是完整的一生。”
计绯张开双手，借着路灯当舞台灯，用咏叹调道：“啊，这是多么完整的、正确的、成功的人生~~啊，年轻人，你为什么要反对？啊，年轻人，你为什么不听老人言？啊，年轻人，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把许佩棠的想法演绎得淋漓尽致，荀西丛被逗得直笑，“老师你要是被保安抓了，我就让万匀礼过来救你。”
计绯放下左摇右摆的手，痛心疾首道：“不孝徒儿，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为师的安危重要？”
荀西丛面带思忖，“我觉得，阻止‘戏精夜半约会当红顶流’这个通稿比较重要。”
计绯：“……”
这般看图说话，当代信息流传的真实性和准确性真是太让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