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捧一捧的冷水不断的被白羽泼在自己的脸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鬓角的秀发,同时也泼乱了她的泪痕。
许久后白羽才终于稍稍平复了那些许古怪的心情,那种情绪即便是现在再回想片刻都会让她感到如鲠在喉。
真是有够荒唐的,自己竟然会主动寻死,自己一定是受到了火魃的影响,一定是这样,不然自己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舍得抛下白玥去主动寻死。
白羽一心将一切的缘由全部怪罪到了昧离的身上似乎这样会让她好受些,可是结果却是她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再次燃起,令她的胸口犯痛,就连呼吸也开始再次变得有些急促。
她抬头望向镜子,那镜子里早就已经没了昔日里冷峻不惊又或者没心没肺的白羽模样,有的只是一个活像个落汤鸡的女孩。
满脸满眼都写着惊慌和害怕。
不,这种表情,不会是自己。
白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想去抓,想去扯,想去将她的表情纠正回来。
她无法忍受和以前的那个白宇一样懦弱的自己。
可是镜子太远,白羽的手太短,即便碰到镜子她也无法触碰不到镜子里的人,她有些崩溃。
她想哭,想逃避,她不想面对自己。
她埋头装起了鸵鸟,可自己的那张脸就像阴魂不散的东西一直定格在自己的脑海里久久无法释怀。
为什么要揪着她不放,为什么!让我自己去死不好吗!
“你若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动手?”
昧离的声音从白羽的头顶传来,惊的白羽娇躯一好阵哆嗦。
她有些愠怒的注视着镜子里那个和刚才印出的自己相同又完全不同的“自己”。
她不似自己那般弱小,她从容,强大,甚至总是面挂着妩媚的微笑,和她对视时白羽不自觉会有自己低人一等的错觉,明明她们两个长的一模一样!
白羽的拳头在洗手台上紧紧握起,即便她一句话不说,那怒火也不可避免的烧到了对面。
只是镜子里的昧离对白羽的怒火却是表现的丝毫不在意,她甚至就这样慵懒的靠在洗手台上,而她那半睁半闭的眼帘下被藏着的眼眸之中有的只有那吃人的小小心机。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白羽心里清楚自己不会让自己死的那么窝囊。
“是不会?还是不舍得?小宇宇你再这么欺骗自己,我可就要替你把你的小心思全部说出来喽。”昧离笑的很开心,似乎她的心情不错。
但被噎了一手的白羽心情就不太好了,在昧离问出话的那一刻她还真的下意识问了自己,可是她没得到答案。
也可能是她在害怕那个答案。
“这不就得了,你也害怕得到答案,那么就说明你还有忌惮。所以那么着急寻死觅活什么的,完全只是你在恐惧吧。”昧离摆弄着她的纤纤手指,显得那么的漫不经心。
而面对昧离的挑拨离间,白羽只觉得好笑:“恐惧?笑话,我怎么会……”
白羽还没嘲讽完,只见昧离只是将那宛若柔荑手指抵到了自己那娇嫩欲滴的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白羽那还没说完的半句话便被她打断咽回了肚子。
“嘘,别说什么不可能。小宇宇的弱点什么的,人家可是全部~都知道的哦。比如小宇宇的妹妹,小宇宇的队友,小宇宇的学生,门口的保安,甚至许许多多可能只是和小宇宇路过擦肩的陌生人。”
在听着昧离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细数的时候,白羽原本强装镇定的脸色也逐渐开始变的有些阴沉,若是先前的那些熟人白羽会认,但要是说白羽会为了陌生人付诸牺牲什么的,白羽不信。
只是昧离也不在乎白羽信不信,她还在掰着手指细数着:“还有那许许多多人的嘴,特别是那些诋毁小宇宇的,其实小宇宇每次看了总是很生气的吧。每次都要花个好几天去消化呢~呜呜呜,好可怜的小宇宇啊。”
昧离嗲里嗲气的话语入耳,白羽只觉的刺耳的过分,甚至连那眼角都不自觉的抽了两下。
“不过呢这些都不算什么呢,我们的小宇宇可是都挺过来了。所以~小宇宇最怕的果然还是~人家呢~”
说着俯身趴在洗手台的昧离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那对明眸之中的轻蔑之意好似针芒深深扎进白羽喉中。
只听嘭的一声,洗手台的整片玻璃瞬间便被无数突然暴起的冰刺扎了个粉碎。
但镜子破碎了又如何,昧离不会消失,她说的事实也不会消失。
有的只剩一地的狼藉以及白羽心中无限的空虚。
“大姐,镜子是无辜的,没事的话放过它也放过自己好不?”一个男性的声音突然从白羽背后响起。
白羽连想都没想瞬间唤出法杖,用法杖对准了来人。
而等她真的看清眼前来人之时,白羽也并没有放下法杖,她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并不欢迎。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和你做什么买卖。”
而被白羽用法杖抵着脑袋的商贾反而是有些无语,他甚至还在脑子里思考被自己卖出去的武器抵着脑门什么的算不算是一种特别的ntr?不对那算是赠品,不算买卖……怎么突然反而感觉是自己更渣了。
“我当然是这几天一直都在了,不过这次我来可不是为了卖东西的,对我来说时常和顾客们保持联系嘘寒问暖什么的也是促成合作很重要的一环。”商贾推开白羽法杖的同时极不明显的就瞄到了魔法球内遍布的裂纹,心里暗叹果然还是太晚了。
“无利不起早,这句话貌似是你经常说吧,更不用说这里还是女厕所。我只能说真不挑地方啊,大商人。”白羽并没有继续保持着倔强,最终还是顺着他放下了法杖。
商贾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别在意这些细节嘛,我们商人也并不是眼里只有利益不是。偶尔也是会有那么一点人文关怀的。”
“偶尔?”
“也许,可能只比偶尔少那么一点点?”
白羽眼神里满是不信,这家伙满嘴跑火车的不可信。
“好啦,就别在意那多一点少一点的都没什么意义。你就当我是来看看顺便慰问一下我的大顾客的不好吗?我这里的珍材异宝可是又进了不少的说。”说罢商贾像苍蝇一样搓搓手,其奸商小人的特性一展无遗。
不过虽然白羽确实不太喜欢跟这个吸血鬼打交道,但白羽现在还真的需要和他再做一笔买卖。
“那你能帮我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武器出来吗?”
“啊?”商贾双手停滞,他不自觉的歪歪脑袋,似乎怀疑自己刚刚是否听错了,“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白羽深吸了一口气一个词一个词的沉声道:“我说,我想,再要一把一样的武器!这把武器坏了,不行吗?”
商贾这回听清楚了,他收起了总是嘻嘻哈哈的奸商嘴脸,表情里有些严肃和无奈。
他无可奈何的扶着额头,似是长叹一声:“大姐,你晓不晓得什么叫半神器,你当是路边的大白菜吗,想买就买。”
“这不是从你这出手的吗?”白羽有些不依不饶。
“可那是赠品,我说过的吧,赠品是没有售后的。”商贾两手一摊倒是轻松。
“那我可以掏钱。你要什么都行。”反正只是为了片刻的苟延残喘,白羽也不怕欠着。
“钱钱钱,大姐你不会觉的钱能买到一切吧。咱们就单说这材料,便是那有价无市的存在,更不用再去提那些工艺了,迄今为止能打造半神器的人在我印象里只有一位,而且价格不菲。”可以说是抠的要命。商贾在心里暗自嘀咕。
“再说了,你认为为什么这把武器没有售后?”
“难道不是因为它是赠品?”白羽暗自白眼。
这个时候就不要玩回旋镖了,姐姐!商贾嘴角都快被自己咬溢血了。
他有些头疼的挠挠头,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和白羽好好说明清楚:“听好了,半神器不会存在质量的问题,如果存在质量的问题它也不会被称为半神器。”
“可是它裂了。”
白羽指了指魔法球内的裂纹,惹得商贾再次无语凝噎。
“是,它确实是裂了,但那也只是因为现在你的体内的魔力储量已经接近它所能承受的上限了,毕竟它只是个半神器,并不会自己成长。”
“那你再给我一个不就能撑更长时间了?”
商贾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白羽整无语了,但他还是决定用更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一样的,即便我再给你一个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裂掉的东西是不会再愈合了,明白吗?”
白羽眼神怔了怔,她似还是有些不甘:“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商贾也被白羽突如其来的问题愣了一下,虽然和之前两人讨论的问题毫无关联,但他很快就明白白羽到底在担心什么,于是他只有叹了口气再说:“只有两个选择。”
白羽有些不可置信且略带惊喜的看向了商贾,可随后商贾的话又将白羽从希望的云端再次打回绝望的深渊。
“其一当然就是你永远不再使用能力,利用法杖的力量从此完完全全成为一个普通人泯然在众人之中;至于其二那就是死亡,只有死亡是公平的,不具有任何隐患的,也是最保险的做法,看你怎么选了。”
“难道没有第三种了吗?”只有商贾说出那两种选择的时候,白羽才真切的感受到了那昧离口中埋藏在所有情绪之下的恐惧。
两种选择都代表着两种极端,一个碌碌无为的明哲保身,一个轰轰烈烈的最后狂欢,不论那个白羽都不想选。
选第一个意味着她将失去保护心爱之人的能力,而第二个,则是内心最深处那来自动物本能对死亡的恐惧。
正是因为白羽明白又下不了决心总是在两者之间徘徊,这才导致了白羽现在的矛盾的心情。
“当然有第三种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要这么做……”
商贾的话对白羽来说既神秘又很直白,因为其实那三条看似出自商贾口中的办法,其实白羽在心里早早便有了答案,此时的商贾无非只是一个打消她多余顾虑的落锤之人罢了。
…………
与此同时的列车售票处挤满了因刚才变故而导致错过列车需要改票的人们。
其中自然也包括我们可怜的打工人姜文,姜文看着手中写着明天傍晚时分的列车票据,特别是一想到这已经是现在时间最早的黄牛票那心中便满是怨气。
他在心里不断地咒骂着那耽误事的反叛者,同时还捎带上了那些一点都不靠谱的英雄们。
“都是些什么人啊,超能力强就了不起啊!真就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呗!现在也只能希望回去能少扣点绩效吧。”
当然了姜文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他除了做梦还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小男孩悄咪咪的靠近了他,并从怀里向他掏出了一张传单。
“先生,有兴趣加入我们母神教吗?”
本来现在心情就很不好的姜文,一听到是传教的便张口就打算骂过去。
可当他真的看见那张传单的时候又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挪不动自己的眼球了。
似乎是那并不精致的传单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姜文不自觉的沉迷其中渐渐开始有些无法自拔。
注视着那蜡笔画一样粗糙的线条渐渐的在他眼前旋转,母神教三个血淋淋的大字就好似溺水者望向水面的诱饵一样,让他实在忍不住去咬勾。
“加入母神教吧,先生,我们都该成为自己的英雄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
姜文攥着手中的传单与小男孩两人四目相对,古怪不自然的笑脸在两人的面容上不约而同的开始逐渐浮现。
两人就这样大手牵着小手一高一矮一蹦一跳的欢欢喜喜的一起向着车站之外走去,而那张通往明日列车的车票就这样被姜文无意识的丢弃在了原地静静的在人流之下失去了绚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