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凑近了眼前的玻璃,才能通过黑洞洞的玻璃映照着外头迸发的火光,将镜中白羽的面貌模糊的展露在有些破碎的玻璃上。
刚才只是模糊的瞥到一眼,现在凑近看,白羽还是觉的不可思议。
几次确认下,白羽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玻璃里看起来清清秀秀,且还依旧能隐约看出自己亿点点原本特征的黑长直女孩,就是现在的自己。
不过在确认自己现在性别的时候,白羽还是很没形象的拉开裤子瞅了一眼,然后,尴尬的苦笑了一声。
“还真是...恶作剧啊。”
白羽没想到自己活了十几年结果突然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和自己“长的很像”的女孩子,要是被老爸老妈知道了会是怎么古怪的表情呢?
自己的那个女儿奴老爸会不会对自己稍微好点呢?
就在白羽还沉迷于被新身体的变化时,身后的再次响动的爆炸声不得不把白羽再次拉回了现实世界。
这次爆炸的热浪依旧极其的凶猛,一股伴随着热风的冲击波甚至让白羽被冲的几乎无法站稳。
于是白羽便习惯性的第一时间蹲下抱头,也是这一下的本能抱头,救下白羽。
一个不知从哪被炸飞来的稻草人,冒着火就这样扎到白羽的脑袋上空。
铁皮构建的车厢就这样被扎出了一个洞?
白羽心中警铃乍响,都来不及看清稻草人的样子就连滚带爬的狼狈跑离现场。
这一刻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家。
家现在就是白羽心中唯一安全的地方了,她才不希望什么被报上电视呢。
她这么害怕镜头的一个人,要是上了电视不还得要了她的命?
白羽一边顺着铁轨的方向跑,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
慌乱的她很快就将事故现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但灾难好像并没有打算因为白羽慌乱逃跑而放过她,身旁一声声的爆炸,地面一次次的震动,似乎都在不断的追赶着她。
那一声声的响声就好似恶魔的低语,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说着:
“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要逃?”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滚开!”白羽怒吼了一声,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才没有这么希望过,她有在无人的角落怨恨过自己的命运,但她也不会希望世界变成如此,她只是喜欢口嗨,这样才能让她自己过的舒服点。
不过好在白羽的体力极其有限,没跑多久她就停下来了,那个古怪的声音也就停下了。
也许刚才只是风的声音吧,竟然被自己脑补成那种玩意,自己是不是真的快疯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说不定连那个镜子里的自己也是...
白羽的目光不自觉的被自己叼在嘴里的发丝吸引,好吧只有这个不是。
白羽现在脑子很混乱,因为自己停下来了,爆炸声却还是没有停下,一直在不断发生。
看来不是自己的原因,总不能是战争了吧,虽然自己没怎么看新闻,但战争这种东西她可从来没听到过风声。
白羽还得走,可她才踏出一步就意外发现,自己的鞋好像有点松过了头,是因为变成女孩子,所以导致脚小了吗?刚刚跑的太快了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明明衣服都还是几乎正好穿的说,白羽哪里知道自己现在的身高问题会成为自己未来永远的痛。
白羽虽然觉的鞋子太大会出问题,但还是决定好好穿着,要问为什么,因为她第一次注意到原来铁轨的道床还有用碎石子铺起来的地方,这要是一脚丫子下去,自己怕不是得血溅当场。
白羽继续顺着列车原本前进的轨道继续前进,原本以为要走很久的,结果她很幸运的发现自己原来离到家的车站就差三个小时的脚程。
也就半个站不到的距离,路途中还没什么岔路口。
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连那个接连不断的声音也停息了。
只是这一地的破碎的砖石,怎么看都不像是挺好的样子,如果不是地上仅剩的“岭”字白羽都不太敢认这是她的老家。
白羽小心的踏下轨道顺着记忆的方向继续前进,只是这越前进,她的心就没来由的越慌张。
本来高楼耸立的城市,现在竟然不用抬头就能见到灰蒙蒙的天空。
本就吵闹的人群,现在虽然依旧吵闹,却总是让她听到声音的心脏紧紧的揪在一起。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情?只有十四岁的白羽怎么都想不明白,直到她在家门口徘徊了两圈还找不到自己家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下轨道以来的不安是什么。
她不太相信的看着眼前倒塌的老房子,除了那个是她记忆中的地点以外,这里没有一点她熟悉的一点影子。
还在迷茫的她连忙抓住一个路过的老大妈就问道:“老奶奶,你认识这家人吗?这里是白干家吗?”
老奶奶低头看看白羽,好像在记忆中寻找着什么,但好像没找到眼前关于眼前这个小女孩的任何记忆。
但好心的奶奶还是温柔的揉揉身体有些发抖的小白羽,安慰道:“小姑娘,你是老白家的小亲戚吗?你来的不是很巧啊,他们家昨天走水了。不过好像只有她家那个小女儿逃出来了,可怜啊,这该死的天灾。”
听到老奶奶好像将眼前的一切都归于天灾的时候,就像有一束雷电瞬间击穿了白羽的大脑CPU。
她看着眼前被发黑的残瓦碎墙,眼前一阵模糊,甚至连两条腿走起路来都有几分飘。
若不是身边还有个还硬朗的老奶奶扶着,她可能都已经被自己绊倒在地上了。
“怎么会,我只是出个门而已啊。为什么。”
白羽的小脑袋里不断回忆着和父母一家人相处的片段,可是到了最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一年都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了。
老爸,老妈,玥玥,他们都长怎么样来着?
白羽的记忆里他们的脸已经模糊了,白羽不相信自己竟然连自己最亲的人自己都会忘记,她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于是她便发了疯的一样冲到废墟前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的刨。
许多人看见了白羽的举动,都是看一眼后摇摇头就走了,没有一人上前帮忙。
因为这次的灾难来的太突然,而白羽家又烧的太严重,基本没有救援的意义。
有那个时间,不如去救更多还有机会的活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等白羽再见到二人的时候,已是早晨。
在昏暗的天空下,白羽再次看见了那个被烧的面目全非的二人。
白羽颤巍巍的用自己染着鲜红血液的手触摸二人时,她能感觉到,这两人就是她的父母,那个即便在她自暴自弃的时候也依旧不离不弃的父母。
恐怕也只有这两人才能做到让她即便是化成灰也能认的出来吧。
白羽拖着两人的被烧成炭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拖到医疗站。
并不是她指望着那些庸医能救回她最亲的两人,也仅仅只是因为她在刨坑的时候听说那里有在统计已经伤亡的人员数量和他们的身份。
负责统计的人员很少,而那个伤亡的数字很大,白羽只能在角落里静静跪在两人身前。
在外人看来这孩子多半是打击过了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其实白羽一直在哭,她把自己躲在帽子里哭,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越想越难过,她觉的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没有离家出走,那么自己起码还能和他们死在一起。
现在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以及那个同样最爱自己的两个人倒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这个没用的儿子却连他们的模样都没记住,白羽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人在用小刀一刀一刀的剐着小口。
痛彻心扉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白羽越想越难受,越去回忆就越是痛苦。
直到周围有人疑惑的说了句“怎么突然降温了”的时候,白羽才猛然惊醒。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在不断升温,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哭的太久了。
但她很快发现就连她自己身体周围的地面在不断的开始泛白。
那一刻的她被这灵异现象吓到了,她害怕自己会变的奇怪,又会被视为异类。
因为唯一会接受她是异类的两人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
这一刻的白羽想都不想的就抛下自己的至亲,再次一个人逃离了现场。
然而在逃跑的过程中,白羽她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帽子被甩到了后背,那头雪白到不像常人的头发就这样第一次被烙印在在场每个人的记忆里。
而正是因为白羽的懦弱,才让这两具尸体彻底沦为了无人认领的无名之人,如果一切有机会回到过去重来一遍,希望那个白羽不会再选择逃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