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一中很大,教学楼到学校门口的路,有两条。
一条需要路过两个操场和一片小树林,是学生们经常走的。
而另一条是从教学楼后面绕,要穿过植花木的红泥地,会弄脏鞋裤,很少同学愿意走,但相比较之下是最近的。
天还不算太黑,但是,那条要走三年的路,此时已灯火通明。
深浅不一的影子随着灯光的牵引,悄然无声的绕着它的主人转圈圈。
时而被拉长,时而被压短,反反复复。
许衍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在那灯火阑珊处成为了某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
“宋闵意?”
抄小路赶来的宋闵意回神,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看着他疑惑不解的神情,下意识解释道:“上色他们说我不用做了,叫我明天早上去写字就行。”
毋庸置疑。
许衍前世和宋闵意在同一所学校,当时他高三,宋闵意初三。
他在走廊上见到过宋闵意被裱起来的书法作品。
不得不说,厌恶是真的厌恶,欣赏也是真的欣赏。
宋闵意:“你画得很好。”
许衍被突如其来夸赞干懵。
对上他的真挚的视线,又想到在教室发生的事,顿时有些尴尬。
硬着头皮夸了一句:“你写字挺好看的。”
“谢谢。”
谈话间,两人走到了许家司机的面前。
灯光下,宋闵意的白鞋上沾上了红泥,了然,“看你挺急的……要不……我让司机带你?”
“不用,不远。”
似乎是因为商场的事,许衍总觉得宋闵意给他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不过,关他屁事。
他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乐滋滋道:“好,我先走了。”
宋闵意看着车消失在眼前,神色骤变,急匆匆小跑着穿过几条街道。
来到一条狭窄的巷子,举着书包,侧身挤进去,一栋栋老式破旧的居民楼映入眼帘。
水声嘀嗒嘀嗒的,是排水系统故障导致积水过多,一直有流水声。
踏着残缺青苔的楼梯,走到了一扇铁门处。
犹豫了几秒,推开。
门后一个人定定的站着。
那人神情冷漠,看门口换鞋的人,机械性的出声,“衣服脱了,去洗澡。”
宋闵意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抬步走进了房间,拿着干净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门微微打开了一点,宋闵意将衣服丢进了外面的脏衣框里。
听到响动,宋母进来拿起脏校服,仔仔细细查看。
当视线移到衣角处的紫色颜料,眉头狠狠一抖,大声质问道:“你今天干什么了!”
“我挣钱给你读书!是让你学习知识考大学的!”
“你给我去干什么了!啊!宋闵意!”
“你心思花在学习上了吗?!”
宋闵意烦躁的将水开到最大。
水声哗啦啦的,也无法掩盖外面的骂声。
宋母见宋闵意不出声,嗤笑一声,“怎么!你装聋作哑啊!”
“我是你妈!你居然这么对待我!”
“是谁整天干活挣钱供你们上学的!你们就这么对我!”
宋闵意闭了闭眼,关掉了水,“这是学校活动。”
宋母:“谁家高二学校活动搞这些!”
“我是你妈!我还不知道这是你的借口吗!宋闵意!你太让我失望了!”
积攒多年的怒气上涌,嘭一声,一肉锤钉在墙上,吓得宋母心尖一跳。
“宋!闵!意!我容易吗我!”,宋母鼻尖一酸,跌坐在椅子上。
“这些年你爸不管你们,我拼死拼活、省吃俭用,甚至顶着房贷压力,为了是能更好照顾你们,搬上来!”
“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骂土包子、乡巴佬我都忍了!没文化,干活也只能干些体力活!”
“你说!我是错了吗!”
宋闵佳小心翼翼的探出个头,熟练的拉着情绪上头的宋母去到了沙发上坐着 。
宋闵意捏紧的拳头松了松,仰头看了一眼破旧不堪的天花板。
呼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