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已经八天了,张密的生物钟已经很好适应了此地的作息。
今天的晨起铃响起之前,张密已经起床了。
今天晓晓有事,起床之后和张密说了声就急匆匆走了。
于是张密和宿舍其他女孩一起先后洗漱完去食堂吃饭。
室友们在食堂买饭时,张密很尴尬,因为平常她都是蹭晓晓的,今天晓晓不在,她不好意思和室友们提起这件事。
张密只能对他们说自己不饿,亚君细心,把自己的一个白水煮蛋给了她,并比划说自己吃不下送给她了。
张密大方接了,对亚君道了声谢。这个举动拉近了她俩的距离,张密索性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问亚君哑巴是什么疾病导致的吗?
亚君比划了一通,张密眼花缭乱没有看懂,于是看向旁边的胜男寻求帮助。胜男解释道,亚君说自己之前还能说话,只是发音有些含糊。
她只记得从小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爸爸妈妈出去打工了。她上初中的时候,由于留短发的原因,长得很像男孩,有一天忽然被人抓住带上车。
原来这帮人是抓人去矿上干活,把亚君认作了男孩。绑过来才发现是女孩非常生气,于是转手把她卖给了缅甸这边的园区。
亚君刚开始被卖到一个小园区,那个园区比较落后,只会打电话诈骗。亚君来了之后他们发现亚君口齿不清非常影响诈骗,所以打了她几顿,看她还是没有变得口齿清晰,干脆把她扔到后勤,给管后勤的打下手。
后勤基本上没有中国人,亚君和他们一起待了几年,汉语渐渐退化了,缅甸语只会听不会说。她汉语和缅甸语都不会说,说了别人也听不懂,于是干脆不说话了。
后来那个园区被新的老板买下来,亚君被嫌弃,所以又被卖到了这里。老刘极度缺人,觉得不说话也能诈骗,只要会用微信打字就行了,于是花了10万把亚君买来了。
张密看着亚君发黄的头发,这么一个小姑娘初中十来岁就被绑架贩卖,已经辗转了这么多地方。
她有心问一问亚君是否还记得家乡在哪里,父母叫什么名字,但是考虑到食堂人多嘴杂,难免有人怀疑自己或者亚君想回家,所以忍住了,提醒自己以后再问。
吃饭时,张密注意到连心似乎时不时的朝后厨看过去,意识到她可能是在看小全在不在,于是她跑到卖馒头的窗口,小声问了句做馒头的师傅,今天有没有见小全。
师傅姓周,原来是山东人,做的馒头很对味。他也小声告诉张密,说小全家出事了,听说是他哥哥给军阀当手下,和其他军阀火拼时受伤了,伤得很严重,小全正在忙着给他找医生。
张密道了谢,把这事告诉了连心。
连心听完,眉头紧锁,脸色忧郁,估计是在想小全的这个麻烦可大了。
张密则是在短暂的同情过后,意识到Pn B的重要性。
如果自己把买电话卡的希望全都押注在小全身上,那估计再等上十来天都不一定能和小全见面。还好自己还有晓晓这个渠道。
胜男和亚君看到连心心情低落,也都开始安慰她。
连心扯了个勉强的笑,说自己没在担心,再说了是小全哥哥出事,又不是小全出事。自己没事。吃完饭赶紧上楼去干活吧。
胜男看她云淡风轻,还想说什么,这时食堂又涌进一波人,声音十分嘈杂。胜男无奈,看大家都吃完了,干脆一起上楼干活去了。
女生们的工位在三楼,平常这个点都不算安静,因为大家都在交谈或者打电话,但是今天却很安静。
张密一行人走在楼梯上时,就已经察觉了这不同寻常的宁静,几个女孩都开始警惕起来,慢慢走到了门口。
原来是老刘在发表讲话,大家都站着在听。张密她们几个慢慢从门口挪到了自己工位上,开始认真听老刘的讲话内容。
老刘正在说落大家,这个月整体业绩还是太差了,连他预估的60%都没达到。被隔壁园区拉开了一大截。隔壁园区就是著名的KK园区,张密曾经在新闻上听说过这个园区的恶名,听说这个园区的老板还是个中国人。
老刘一边拉踩,一边恐吓,现在离这个月月底还有5天了,如果到了月底有些人还是不好好做业绩,别怪他下手和KK一样狠。
说完,开始一一点名,说点到名字的都要小心了,不做到5万别想在这待下去。
大家一片哗然,有人喊:老刘,不是3万才是及格线吗?
老刘说,园区又要来一批新人,你们要是做不到5万,赶紧给新人腾宿舍。
说着开始转移仇恨,提到晓晓等人,说这些人都做个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我看人家轻松得很就做到了,凭什么比们做不到5万?做不到的尽早离开。
张密心想,离开,不就是指再卖到其他园区吗?
老刘语毕,下面的人发出嘈杂的议论声,张密甚至听到了有人对晓晓的埋怨:“晓晓那是背景深厚,她就是天天躺着,也有男人前仆后继帮她做业绩,咱们哪比得上?这种人只顾自己出风头哪管我们死活。”
张密无语,这么简单的窝里斗套路也有人上钩。
老刘明明是自己想要把业绩标准上调,最受影响的就是在及格线徘徊的那些人。这些人本来应该是对老刘最厌恶的,结果老刘为了转移仇恨,直接拉来业绩做的最好的那拨人吸引注意力,导致他们被骂。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敢强硬反抗老刘,最多嘴上抱怨一下。所以这个措施,受益最大的是老刘,反而现在火力都集中在老刘拉出来的幌子上。
这就是人性,人总是欺软怕硬的。
一种情绪总会找到最弱的群体进行宣泄。
张密四处找了找晓晓的身影,发现她还没到,心里好奇,什么事让晓晓从起床到现在都没来?
她镇定自如的听着身边人的议论,看着老刘从这个房间出去了,应该是去其他房间宣布这个消息了。
老刘一走,大家的议论声更大,其中有个男生甚至骂了起来。他说自己刚刚辛辛苦苦做到3万,好不容易到及格线。KPI一涨,自己这个月是彻底拿不到提成了。自己以前听信了朋友的话,偷偷从国内跑来,简直脑子进水了。
张密听到居然有人是自己偷渡过来的,心里骂了一句,那不是你自找的吗,活该。
她看大家群情激愤,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索性也放弃假装认真工作了,她觉得这个时候是收买人心的绝佳机会。
她找到扎堆讨论的小团体,凑过去也附和几句,还问到有没有人缺业绩的,自己刚刚发现了一些成功率比较高的新套路,可以相互学习一下。
她用这样的办法,和好几个人打成了一片。甚至有个叫刚子的男人说要请她晚上一起吃饭,张密答应了,她需要开拓一下交际圈,认识更多的门路。
张密逛了一圈,看到老刘回来了,进了他的小隔间。原来正在三三两两聚一起讨论这事的大家,也开始坐下来工作了。
忽然,老刘从小隔间露出一颗头来,对着张密喊道:“小张,你进来。”
张密和他对上了眼神,她不确定,老刘叫的是哪个小张啊?我吗?
她对着老刘指了指自己,作出疑问的表情。
老刘说:“对,就是你,过来。”
张密心里紧张起来,但竭力装作镇定的样子。她双手撑住桌子站起来,起来的那一瞬间她低下头,快速看了眼衣服,很好,没有异状。
她肌肉紧张,心里猜测着老刘找自己的原因,慢吞吞走进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