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没事儿吧？”
宋欢清追上来，拍着何氏的肩膀安慰她。
何氏哭了一会儿才抽泣着起身，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冲宋欢清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纵使难过至极，却也还记着身份和规矩，何氏这般反倒是让宋欢清的心里更说不上的难过。
“我知道夫人您难过，这天地下谁还没有伤心的时候，不过大人临走之前可把您交托给我们家了，您莫要哭坏了身子才好。”
宋欢清扶着何氏回去，刚坐下，何氏竟突然伸出了自己的胳膊给许良秀：“劳烦徐大夫帮我看一看。”
宋欢清还以为她是因为刚刚哭得太厉害，引起身体的不舒服。
可许良秀的手刚搭上她的手，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这……”许良秀猛地抬头看向何氏：“这这……”
“怎么了娘？应该只是有点伤心，不至于太严重吧？”宋欢清急忙问道。
许良秀没功夫搭理宋欢清，只盯着何氏看。
何氏却突然破涕为笑，轻笑了一声，好似一切都得预料之中一样，她收回手，放下袖子，语气淡淡地说道：“是有了吧？果然是有了，我就知道我没有感觉错。”
宋欢清听得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许良秀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是，有了，应当是有两个月了。”随即又忍不住问道：“你自己已经知道了？”
何氏点点头：“嗯，这个月的小日子没有来，又想着夫人替我调理了身子也有一段时日了，尤其这两日早上醒来，又常会觉得反胃不舒服，想来，应该就是了，只是一直没有请大夫看过。”
“天啊！你怎么不早一点请个大夫来看看，真是不巧，大人才刚走。”许良秀忍不住感叹道。
可何氏却摇摇头：“我故意等他走了才请您把脉的。”
“这是为何？”
在许良秀和宋欢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何氏缓缓道：“若是被他知道，我的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只怕他会舍不得。”
“我知道他一定也会很高兴，这个孩子也是他盼望了很久的，可是……无论是我、还是这个孩子，都不会成为他的拦路石。我了解我的官人，无论有没有这个孩子，这趟京城他都一定会去。”
何氏缓缓抚摸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继续说道：“所以，我更希望，他此去毫无挂碍，可以放开手脚，尽情做他想做的事情。我和孩子，都不会拖累他的，为更不希望他对我有愧疚感。”
何氏的一番话，说得许良秀心头酸涩，她叹了口气，转身就去写药方去了，因为之前她一直再吃调理身子的药，所以这个孩子的胎相并不是很稳，还得再稳一稳才是。
宋欢清上前，坐在何氏的身旁：“夫人，您真是我见过的让我第二钦佩的女人。”
何氏微微一愣：“那第一是……”
“自然是我娘。”宋欢清说得理所当然。
何氏也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孩子。”
宋欢清跟着笑起来：“对了夫人，我听说您老家是湖南的，湖南离这儿远不远啊？您和大人是同乡吗？是成亲当日，洞房花烛的时候你们才见第一面的吗？”
何氏笑着看向宋欢清：“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多问题？我和官人……”
许良秀煎药回来时，就见何氏和自家闺女已经笑成了一团，不知道是讲了什么好笑的事儿。
“秦扬归呢？！”
屋内众人的笑声，突然被人打断了。
一位一身锦袍的中年男人，不顾县衙众人的阻拦，叫叫嚷嚷地就从门外进来了。
任由下人们喊着：“不能进，不能进，你是谁啊？”
人随着声音，已经到了后衙内院。
宋欢清和何氏同时转头看过去。
宋欢清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此人只是那天在书房里和秦扬归争吵的男人。
叫……建甫？
“白大人？”何氏惊讶地唤了一声，慌忙呵斥下人：“快退下，不可对贵客无礼。”
姚建甫连多余的寒暄都没有一句，他两步走近，直接望向何氏：“秦扬归去哪儿了？”
何氏的眼神垂下：“他进京去了。”
“他进京去了？！！”姚建甫震惊地提高了嗓门，下一瞬他突然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了身旁的桌上。
桌上的茶杯茶壶发出离开桌面又落回去的咔咔刺耳声响。
“你怎么不拦着他！你知不知道他此去有多危险？我都能这么快知道他走了，那些人只会比我知道的更快！”
姚建甫冲着何氏吼着，可下一瞬，他又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下了脑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失魂落魄地死死握紧拳头：“我早就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是，我劝不住他，你又怎么可能劝得住呢。”
他自言自语的呢喃，一遍遍地呢喃。
正如他所言，秦扬归离开义通进京的消息，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传到了另一人的耳中。
平州府内。
有人急匆匆地拍响了潘知府的大门。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大人快醒醒！”
潘古喜还没有睡醒，昨天晚上花楼来了个新花魁，他一夜未睡。
今天早上才回来补觉，都还没有睡舒服，竟然有人敢来打扰他？
起床气甚重的他只穿着一条亵裤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不由分说地一脚踹向了来汇报的人身上。
“你鬼吼鬼叫个什么？是不是活够了？”
被踹在地上的上连一声痛都不敢喊，他爬起来赶紧抱着拳头汇报道：“是义通县的秦扬归，今天早上咱们的人去看，他已经不在衙门了，咱们的人又立刻去城门问，原来，他天还不亮的时候就已经一个人骑马出去了。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他去京城了？”
潘古喜猛地尖叫一声：“该死的，你们这群混账怎么没拦住他！”
现在都已经快要到晚上了，他是今天早上走的，岂不是已经走了快一天了？
潘古喜又上前狠狠踹了那人一脚，眼睛里突然露出一抹光来，又问道：“他一个人走的？”
“是，一个人，一匹马。没有带随从。”被踹的人低着头，脑袋恨不能埋在地上，忍着疼，龇牙咧嘴的回话道。
潘古喜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他自己找死，就别怪我这个做上峰的，不给他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