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吃饭,刘艳都没有回来。
“老二,一会儿吃完饭,你去你丈母娘家看看,刘艳是怎么回事。”
周老太吩咐道。
“知道了,娘。”
周安前脚答应着,后脚就去吩咐自己大儿子周学明。
“小明,你一会儿带着小达去姥姥家喊你妈回来,一整天不下地干活,是不想过了吗?”
“你倒是会使唤孩子,让你去你就去。”
周老太大概知道老二两口子在闹什么矛盾,还不都是钱闹得。
大人之间的矛盾自然需要大人解决,把孩子推出来有什么用?
周安无奈,只得起身出门,不过临走之前还是把小儿子周学达拉着一起去了。
刘艳回娘家还能因为啥,不就因为自己把家里的钱借给大哥买工作了嘛。
在周安看来,大家凑钱帮大哥买份工作是好事。
一方面大哥挣了工资,也能跟老五一样补贴家里一些。
另外,大哥可是去肉联厂啊,那以后自家还能缺肉吃吗?
想想年前那一阵,大哥给别人家杀猪,光是猪下水,自家就落了不少。
大哥上班以后的日子不用想,那是美滋滋呀。
也就自家媳妇拎不清,借个钱有啥不能借的,又不是借了不还了。
要他说,根本就不用去喊她,等他在娘家住不下去了,自然就回来了。
“爸爸,我妈去姥姥家干啥了?”
周学达扯着周安的胳膊问。
周安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
“那我哪里知道,一会见了你妈,你问问她。”
刘艳娘家在刘家庄,距离柳湾村不远,父子俩走路也就20分钟就到了。
“周安来了,吃饭没?”
刘家人也刚吃完晚饭,刘艳的娘,刘老太正在收拾桌子,看到周安进来忙招呼道。
“吃过了娘,刘艳呢。”
“艳在他弟那屋,你自己去喊吧。”
刘老太手下不停,继续擦着桌子。
老刘家房子格局比较简单,三间屋子,中间是堂屋,左边是老两口的屋子,右边是刘艳弟弟刘小根的屋子。
“我真是命苦啊,辛辛苦苦攒了几年才攒的那几十块钱,你姐夫说借人就借人了。我还没跟他说个不字呢,他就想跟我急眼,文欢啊,你说说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还没走到屋门口,周安便听到了屋里刘艳的大嗓门。
接着便是刘艳弟媳妇孙文欢低低的安慰声。
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等屋里的说话声落了,周安才推了推小儿子,示意他去敲门。
“你来干啥?”
开门的是刘艳,她第一个看到的不是站在门前的小儿子周学达,而是站在远处的周安。
“你说干啥?喊你回家。”
周安听刘艳说了一堆他的不是,现在的情绪也不高,说话的语气不温不火的。
“回哪个家?家都要没有了,还回去干嘛?”
刘艳虽然一直在屋里跟孙文欢唠嗑,但是这一整天,她其实都惦记着院子里的动静。
整整盼了一天,周安才来接她回去。
“啥叫家都没有了?我不是还在呢,孩子们不是还在呢。”
周安说着还指了指站在刘艳边上的周学达。
周学达十分配合的抱起刘艳的胳膊。
“妈,咱回家吧,你不回去我吃饭都不香了呢。”
刘艳低头看了看可怜巴巴的儿子,又看了看在院子里吊儿郎当站着的丈夫,心中那股无名火依旧存在。
“吃饭不香的话,就跟妈在你姥家住几天,正好也陪陪你姥。”
周安一听,刘艳这是打算让儿子也不回去了。
“你这是想干啥呀?”
“我想干啥?你说我想干啥?我想让你去肉联厂上班,我想让你跟老五一样挣工资,我想跟老五媳妇一样穿新衣服,可是我想了有用吗?”
“你这——你好歹想点靠谱的呀!我也想挣工资,我也想穿新衣服,可是人家老五和老五媳妇都是上过学的,我能跟人家比吗?”
周安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其实心里最讨厌的就是,关于他和老五文凭上的差距。
大哥没有读高中,是因为那时候家里条件实在是差,等到周安小学上完的时候,家里条件已经好转了,周老头周老太是希望他接着念下去的。
可是那时候的周安一心只想上山捉鸟,下河逮鱼,对于上学那是一点也不喜欢。
他因为上学逃课,没少被周老太揍。
最后,周老太见他实在不愿意读书,也只得妥协了。
谁知道若干年后,县城的各种厂子偶尔来村子里招工,竟然都要求最低初中毕业。
那时候,周正就后悔了。
当初周正进机械厂当学徒工,他没少背地里眼红。
家人们挂在嘴边的话也是,可惜没让老二把初中读完。
所以一听别人提起来文凭,周安就不自觉的烦躁。
“那大哥上过学吗?大哥不是也才小学毕业。人家怎么就进了肉联厂?我去跟爹娘争取,你还在一边拖后腿。
拖后腿不说,你还上杆子给人凑钱买工作。有本事你倒是先给自己买一份工作呀。”
平时刘艳是不敢这么跟周安说话的。
最近不知怎么了,她的脾气特别急躁,这次因为工作问题甚至爆发了一下。
这不,都敢长篇大论的讨伐周安了。
“我没那个本事。你要是嫌弃我,你倒是去找个有本事的男人啊。”
“周安,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刘艳嫁给你这么多年,给你生儿子,替你们老周家卖命,你不念叨我一点好,现在是在干嘛,是要败坏我的名声吗?
老天爷啊,你可开开眼吧,看看这个没良心的男人,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刘艳这下子是彻底爆发了,往门槛上一坐,拍着腿嚎啕大哭起来。
周学达受自己亲妈的影响,也哇哇哭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文欢,你姐她是怎么了?”
刘老太闻声从堂屋跑了出来,便看到自己闺女和外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
而自己女婿周安则蹲在不远处,双手抱着头,一副懊恼的样子。
大姑姐和姐夫之间的矛盾,孙文欢也不好说啥,只拍着刘艳的肩膀安慰着。
“周安呀,你咋惹艳了?”
刘老太只得又去问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