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声音在云妍的耳朵里如同雷神一般，在她耳朵里炸开。
顿时，蔓延在她心里的那些魑魅魍魉一下子退了个干干净净。云妍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下一刻云妍便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云茉的屋里杯盘狼藉，地上全是瓷片的碎渣。小桃脸上的巴掌赫然明显，正是自己的杰作。
云妍再扭头看向云茉，只见她雪白的肌肤上，全是一条条勒痕，头发也被自己抓的披散着，十分狼狈。
小小的巴掌脸上，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盛满了泪水，眼里全是迷茫和惧意。瘦小的身体扶着床榻，似乎站都站不稳。
云妍看向大太太，见大太太的眼里全然没有了往日对自己的疼爱和宠溺，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冷漠和失望。云妍一下子害怕了。
她顾不上自己的手也被锋利的瓷片割破了，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缓缓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刚张口：“母......”
谁料她刚开口，云茉就像受惊的小兔一般，哭着喊了一句：“母亲......”两步并作三步，飞快的奔到大太太面前，‘噗通’一跪。
云茉双眼通红，披头散发，哭的声泪俱下：“母亲，母亲救我...五姐姐，五姐姐她要杀我...”
大太太见云茉衣衫都几乎被云妍撕破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日子，你是不是不想过了？还是觉得我也不配管教你？！”大太太怒极。
云妍自己也闹不清楚，为什么当时自己的情绪会那么失控。见大太太质问自己，云妍只哭的疯狂的摇头：“母亲，母亲不是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云茉拉着大太太的袖子，跪在地上哭成了个泪人儿。“母亲，五姐姐上来先是打了我的丫鬟，却也不说原因。那小蕊再不好，再蠢笨，却也是母亲送过来的人。五姐姐她，她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母亲送过来的人啊...”
云妍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云茉。这，这分明是在说她不把大太太放在眼里。
云妍胸脯气的起起伏伏，猛的抬手一指云茉：“你别挑拨离间！”
云茉似乎被云妍猛的一嗓子吓到了，直接跌坐在地上。她看看云妍，又看看大太太，嗓子里呜呜咽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抱着大太太的腿往她身后躲。
云妍见状，更是气愤：“你，你敢诬陷我？！”
云茉轻轻啜泣：“是五姐姐先来要侯爷夫人送我的翡翠簪子的。若是旁的东西也就罢了，可那物件我若给了姐姐，将来侯爷夫人问起来，我该如何交代呢？”
云茉眼波一转儿，怯生生的问：“难道五姐姐敢对天发誓，从未要过那枚发簪吗？”
云妍气的咬牙切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猛的抬头，正对上大太太眯起的眼睛。从那双细长的眼里，云妍似乎看到了大太太对自己的嫌弃和放弃。
自己的婚事还在大太太手上呢...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可她今晚过来的时候明明计划的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心里起了嫉妒之意，自己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
云妍不知该如何解释。犹豫之间，就听见大太太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都是府上的娇客，在府上也住不了几日的。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陈妈妈。”
陈妈妈垂着头站了出来：“请太太吩咐。”
大太太扭身便要走，她轻蔑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云妍：“既然五小姐这么爱闹腾，就让她在自己的屋子里一个人慢慢闹腾。等她出嫁了，家里也就清净了。”
一时间屋子里安安静静，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云妍也呆住了，她似乎感觉到，她的命运的喉舌，已经被大太太用力的捏住了。
大太太慢慢行到院门口，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小七受委屈了，我屋里有套珍珠瓷的茶碗一直没用过，就给小七吧。”
云茉听了这话，轻轻的喘了口气。自己的印象总算在大太太的心里又变好了一些...
云茉扭过头去看向云妍。此刻她仍然跪在地上，她的丫鬟梅雪试图前去拉她，她却一动不动。
云茉站起身，缓缓走到云妍身边，慢慢伸出一只手。云妍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眼珠突然动了动，突然她冷笑一声，‘啪’的一声，一下打掉了云茉的手。
兰芝忙冲上来，将云茉护在了身后，和母鸡护崽一样张着胳膊，生怕云妍还要胡来。
“我，我可不怕你。你，你要是再敢打我们家小姐，我就和你拼了。”
兰芝两只眼睛恨不得将云妍看了几个洞来。谁料云妍却冷笑一声，自己撑着桌腿慢慢爬了起来，她定定的看着云茉，眼中恨意无边：“我真是小瞧七妹妹了。”
云茉看着云妍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不可能再问出那奇异香味的事情了。
“七妹妹真是好手段，竟然挑拨的母亲不再疼我了。不过无所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云茉眨眨眼，轻轻笑了一声：“如此，五姐姐请便吧。”
云妍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陈妈妈一眼，昂着头便出了云茉的院子。
众人走后，只留小蕊和兰芝两个在屋里收拾残局。兰芝这才上前仔细看了看云茉身上脸上的红痕，心疼不已：“小姐，我是不能揍她，若是可以，我定把她揍的屁股开花！叫她以后不敢再撒野！”
小蕊边收拾瓷片边道：“现如今府上都说，大小姐一直没有身孕，大太太是准备在两位小姐中选一个嫁到武安侯府当姨娘，另一个嫁到尚书府当姨娘。”
“今晚这么看，小姐大概是要去侯府的。”
兰芝听了这话，重重的点点头：“正是正是。这几日没差事的时候，我也和那群丫头们混熟了，她们消息灵通的很，什么都知道。我也听说了。”
兰芝义愤填膺，一脸正气：“若是这样可就太好了！大姑爷长的好，家世好。小姐是大小姐的亲妹妹，等小姐嫁过去，就是贵妾，可比什么尚书府的姨娘要高贵上许多了！咱们气死五小姐！”
云茉任由兰芝给自己擦药。听了这话，云茉不禁哑然一笑，什么高贵不高贵的...
两世为人，皆为庶女。难道还不知道，身为妾，哪里还有高地之分，不过都是旁人的玩物儿罢了。
贵妾。贱妾。都是一样的。
云茉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