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咽了好几下才把口水咽下去。
这具被火烧得解冻的尸体，表面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面朝下背朝天的趴在铁架子上。可他奶奶的，我怎么记得尸体是正面摆在铁架子上面的啊？
现在两条胳膊还在晃动，和铁架子摩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我感觉后脑勺有些发凉，不过也来不及怎么害怕，老李还在等我救他出来呢。
我咬了咬牙，这时也不顾臭不臭的，直接伸手从尸体腋窝下穿了过去。
咔嚓~~~
什么声音？我心里一惊，呆呆的看着尸体。双手僵硬的环抱在那。这个“家伙”好像不老实，这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吧。
“瓜怂，你他娘的快点啊！”闷闷的声音响起，透着股焦灼。看样子老李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我不敢多耽搁，硬着头皮继续发力，抱住尸体就往下拖。
唰！
顿时，我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怀中抱着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恶臭的气味对着我鼻子冲来。我用力将尸体抱起来，然后哆嗦着步子往后退，最后将尸体放到尸袋上。随即我呆呆的看着龇眼龅牙的尸体，这次他正面冲我，是张死人特有的恐怖表情……
去他娘的，刚才不是幻觉吧？
刚刚我抱着尸体往后走的时候，尸体好像在我怀中挣扎了几下，或者说是身体扭动了几下。真真实实的感觉！
我低头看了下身上的工装，身前沾满了恶心泛黄的液体，还蹭了不少粘稠发黑的灰油。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个三四。
“他大爷的，差点没把我弄死。”老李弯着腰从机器后面走出来，极其狼狈的样子。
“老李，咋回事啊？”
我见老李灰头土脸的还不停咳嗽，忍不住问道。我就出去抽了两根烟，怎么就诈尸了呢。
“尸体有怨气。”老李阴着脸没好气的说道。
两眼珠子瞪这么大能没怨气吗？睁眼的尸体不能烧，得给他合起来，不能让人家“死不瞑目”。但小阴房出来的尸体就是一冰坨子，难不成还得等在外面融化然后合上眼在送到炉子里烧？
这样也太麻烦了点。
其实还是得看尸体，像老李这种半辈子都在火葬场的老家伙，什么尸体能烧什么尸体不能烧，什么尸体有怨气怨气重不重，瞄上一眼就应该能看出来的啊。
“看我做啥，这次走眼了不成啊？”老李见我疑惑的盯着他，嘴里不满的咧咧道。
随即他蹲到了地上，伸手往尸体脸上一抹，嘴上絮叨：“一路走好吧。有啥得罪的地方还请莫怪，莫怪……”
老李粗糙的大手在尸体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才缓缓拿开。尸体两个眼睛还真的给闭上了。被眼皮包着的眼睛珠依旧凸着，显得古怪而诡异。不过尸体能闭眼就好，要是死活闭不上，今天这尸体也甭想烧了。
“上路咧~~~”老李吆喝一声，然后抱起尸体往铁架上一摆。端端正正放好后，用力一推铁架子。
我见状急忙走到机器旁边，顺利的按下点火按钮。
烧小阴房的尸体必须要万分小心的啊，一不留神就给你整出个幺蛾子。我心里感叹道。
今天老李就太不走心了，烧小阴房的尸体还敢不留些神。幸好事情没有闹大。
“瓜娃你看着点啊，我去洗下身子。”老李又在火炉前呆了会，见一切顺利才开口招呼我说道。
他现在的样子非常邋遢，头上都还沾着不少骨灰，衣服上就更不用说了。骨灰油污脏得一塌糊涂。
“等等老李，你后脖颈子上有东西。”等老李转身往外走，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到了他露在衣服外的脖颈处。两个手印很是扎眼。青紫色的手印。就像有人死命掐了他脖子似地。
“啥东西。”老李回头疑惑的问道，伸手摸了摸后脖颈子。我照实跟他说了是两手印。
没成想老李摇了摇头，并不是很在意的说道：“没事，不用担心。”
我立马愣住了，真的没事？这明明就是鬼手印啊。记得刚来场里那会，我被鬼挠了，差点没把我痛死。刚才老李在机器里出不来，肯定是被这玩意儿给卡住了。
“能有啥事？我自己能弄好。”老李笑了笑说道。可我怎么感觉他这是在苦笑啊，随即他又嘱咐我，“你看好炉子，别又给弄熄火了。”
我点了点头。心中一寻思也对。老李这个老油条能不知道事情轻重？而且就算中招了也可以自己解决，压根用不着我去。
之后我也没再多想，光顾着盯紧炉子，生怕再出什么乱子。下午我可是要回家的。
十来分钟后，老李回来了。换了一件袄子，头也洗了一下。我特意的看了眼他后脖颈子，青紫色的手印还有，不过颜色却是浅了一些。或许真的没事吧。
又等了会儿，炉子响了一下报告尸体烧好。
随后剩下两具尸体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眼睛都是闭着的。焚化的过程也很顺利。
“老李，过完年你啥时候回来？”我点上一根烟，猛地吸了口。现在就等最后一具尸体烧好，然后整理一下骨灰就啥事都没有了。
“初八回来，也许更早。你啥时候？”老李说道。
我想了想，既然这次是回老家过年，那肯定要等小年过后我才能回市里的。
闲扯了一会儿，最后一具尸体也烧好了。
这三具尸体都是小阴房的无名尸，自然不用扒拉出部分骨灰给家属，直接全清理掉就成。我刚才躲过了一劫，现在躲不过去了，被老李给拉去拔骨灰。
装骨灰的盒子装了不少，我身上也难免溅上一些散落腾起的骨灰，不过我也不怎么在乎，习惯了都。倒完骨灰，我站在垃圾堆旁一阵发愣。那晚也是我清掉了唱戏姑奶奶的骨灰，忘在那里的骨灰盆估计还是她给弄回来的……我晃晃脑袋不再多想，转身离开。
和老李一同跟场长打好招呼后，我便收拾衣服准备回家。老李跑得比我还快，我东西还没收拾好，他就离开了。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我收到了两条短信。
一条是周源那小子发来的，问我咋还没到家。第二条是店老板的，也很简单：“佛牌还好吧？好好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