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慌张间,我竟没有注意到羽绒服上的冰水,直到双手触摸到,才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
“咯咯咯……”
谭智文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藏在嘴唇里的牙齿在剧烈的颤动。分辨了一会,我才明白是磨牙的声音。好像他现在非常的冷。
我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趴在地上的谭智文一直摇晃着椅子,没有其他的动作。转头看了下四周,灯光明亮,但一切在刺耳的磨牙声中显得十分诡异。
尤其是厕所方向,隐约还传来了水流声。
里面那位好朋友,该不会上了谭智文的身了吧?
“啊!”我惊叫一声,被脚踝上的冰冷感给刺激到了。下意识的往后跳了一步,脚踝处的紧握感却没有消退。我低头一看,谭智文双手正抓着我的右脚踝,左右摇晃着。
这时谭智文抬起头来看向我,表情不再呆滞,两只眼睛直突突的瞪着我,牙齿依旧在剧烈的打颤,连带他两边腮巴都在颤抖。
“谭哥!你醒醒啊。”我嘴里叫着,用力抬了下脚,看能不能将这苍白冰冷的手给甩掉。而这冰块似地手就是两块铁疙瘩,根本挣脱不开。我也不敢弯腰用手去掰扯。
突然谭智文张开了嘴,虽然不大,但足以看到洁白的牙齿。上下颚依旧剧烈的颤抖。像是个哑巴一样,有话要说,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呜呜咽咽的声音。
“你...你想说什么?”我哆哆嗦嗦的问道。
刚说出口,我自己就呆住了。为什么会说这样一句话?可能我下意识的觉得现在的“谭智文”并不是谭智文。而它想跟我说些什么。
回答我的依旧是呜咽声和难受的磨牙声,还有他苍白呆滞的脸。我已经分不清他脸上的粘稠液体是鼻涕、口水还是马桶里的水。
眼前的景象忽然有些迷糊起来。
我站在原地,任由他用一双冰冷的手摇晃着我。咯吱咯吱的声音渐渐地在我耳中消失。
有些头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惊恐害怕应该能让人变得格外清醒,神经都会紧绷着。
可我现在特别想睡觉,眼皮子非常的重。对脚踝处刺骨的冰冷都渐渐失去知觉。
我感觉状况有些不对头,直接给自己来了一大嘴巴子。“啪”的一声非常清脆。
这法子很有效。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过还没待我回过神,眼前又有了变化。天花板的电灯开始忽明忽暗,发出闪烁的滋滋声,像是无数只老鼠在尖叫般。
我顿时变得异常心慌,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谭智文。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本来昂着的头竟耷拉在了地上,双手虽然抓着我的脚踝,当并没有先前那样有力量。我向后退了一步,抓着我的手,就这般无力的倒了下去。
看着一动不动的谭智文,我更加手足无措。这货不会是死了吧?还是厕所里那玩意儿从他身上离开了?我用脚轻微踢了他一下,发现他还是一动不动。因为是趴着,我也不好检查他还有没有呼吸。
关键是头顶的日光灯还在不停闪烁,那‘滋滋’的声音跟催命曲一样。一会明一会暗,真的让人心里烦躁。特别是暗下去那一瞬间,总感觉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一样。
“有烟不?”声音很轻,轻飘飘的在我耳边响起。
这平常的三个字吓得我一跳,转身看向身后。一排排办工桌,就是一个人都没有。我又向左右看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哎呀,我去…狗日的真痛啊。”微弱的呻吟声打断了我的恐惧。
趴地上的谭智文醒了,当我转身看去的时候,他正用力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不知是没力气还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最后他愣是没有站起来,而是硬撑着坐到了地上。
“小张,我咋跑到地上了啊?”谭智文揉着头,有气无力的哼哼,“小张?”
“啊?谭哥你说啥?”我回过神来。
“我说我咋跑地上来了,全身还这么疼。不会是你小子打了黑拳吧。”
“打你妹。你自己跑到我后面摔倒,管我啥事?快起来吧”我没好气的骂咧两句。虽然解释的话自己都不信。
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的日光灯也恢复了正常,不再那样忽明忽暗的闪烁。可能是那玩意儿已经离开了这里。
照这个下去,谁敢加班啊?我心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继而冒出那年轻老板脸上那戏谑的笑容。他会不会知道大厦不干净?所以才会吩咐王成峰固定时间安排员工加班。或者说是值班。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奶奶地,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定。
“拉我一把。娘咧,浑身无力。”谭智文冲我招了招手。
没有多想,我蹲下伸手拉住谭智文毫无血色的手,虽然没先前那样冻手了,不过还是有些冰,估计是躺在地上时间久了吧。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地上有个不起眼的东西。黄白相接的烟头,还没有抽完,头部有些许灰烬。心里就跟海王八吃了块铁疙瘩般,一点一点沉入海底。
“这谁抽的烟啊?”我下意识的说出口来,几乎带上了哭腔。
这跟烟头让我想起神出鬼没的保安,想起刚才耳边那句“有烟不?”。难道刚才他又来了?还跑这来抽根烟。
“不是你抽的还能谁抽的?”谭智文瞥了我一眼,“还没熄灭就乱丢。当心把公司给烧了。”
我心说了,这鬼地方烧了才好。
将他拉起来后,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己真的什么事都干不了。只要加班就会出幺蛾子,而哪天轮到自己加班完全看王成峰心情。
今晚也是一样,谭智文中招,我只能在一旁看着。虽然不至于尿了裤子,可就愣在这了没啥动作。
以后可不能在这样了,再遇到这种事就算给谭智文两个巴掌也是好的。
“我去干剩下的活,没剩多少做完就可以走了。”谭智文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他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我听到他小声嘟囔了句: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