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凯拿着手电走在前面,秦姨提着西瓜刀神色紧张地紧随其后。两人寻着牧羊犬的叫声来到东侧的院墙边。
牧羊犬见有人来,冲着墙外叫得更加疯狂。诸葛凯用手电对着狗叫的方向照去,看见墙外有一棵老槐树斜倚着院墙伸进院内。树上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两人又四处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秦姨紧张的神色松弛下来。“可能是黄鼠狼之类的小动物爬到了树上。看把我吓得,还拿了一把刀。”她好像嘲笑自己的神经有点过敏。
诸葛凯附和着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然后各自回房间去了。牧羊犬没有离开,它蹲在墙角下,竖起一双耳朵,时不时冲着墙外叫两声。
诸葛凯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幕:牧羊犬不会无缘无故地叫,一定有人想攀着树跳到院子中,没想到院里有条狗,结果来人落荒而逃。如此看来,来人不过是个小偷,想进来偷点东西。
可令人费解,时间刚过晚十点,家里人还没睡,小偷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也不像孟家的某个人在搞什么诡计,因为狗对气味非常敏锐,能嗅出家人的味道。也就是说,假如是孟家的某个人站在墙外,牧羊犬不会叫得如此疯狂。
秦姨解释的非常合理——可能是黄鼠狼之类的小动物爬到了树上。
就在诸葛凯刚刚有点睡意的时候,狗又叫了起来——这次不像上一次,像是提醒有家人回来。接着听到汽车的轰鸣声,随后门铃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又听见秦姨去开大门,还说了一句问候的话,之后是两人小声交谈的声音。
听声音像是万景红回来了。至于两人谈了些什么,由于距离太远,听不清。
“万景红不是回娘家了,这么晚回来干什么?”诸葛凯疑窦顿生。
第二天一早诸葛凯在厨房外面的花池浇水。万景红领着女儿芸芸走进厨房。透过敞开的窗户他看见母女两人坐在秦姨的对面。
万景红脸色有些浮肿,眼圈很黑,眼袋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地向下垂着,仿佛短短几天她就苍老了许多。
芸芸无忧无虑地坐在旁边,两只眼睛不住地东张西望,只有万景红落泪的时她才露出悲伤的表情,不过转眼之间又露出天真的笑容——孩子毕竟是孩子,她还不明白父亲的去世对她意味着什么。
秦姨背对着窗子,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两人来到窗前,好像是谈话的内容不想让芸芸听到。
“我既然嫁到孟家,就是孟家的人。”是万景红的声音。“不能一直住在娘家,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必须回来。”
“说的也是。”秦姨的语气中有一种悲天悯人的味道。“只是担心你回来会更加伤心。”
“我不会伤心,一定要坚强起来。我不会让他们快活,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接下来是一句充满正义感的话,“他们只能得意一时,不会得意一世。”
“阴谋?你是说孟森是被人谋害的?可是警察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结论。”
“也许是。”万景红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说,“他不听我的话,否则结局不会是这样。”
“不听你的话?我不明白······”
万景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件事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再让他们快活一段时间吧。”
“是的,应该忘记痛苦,还是高高兴兴地好。不管你快乐也是一天,哭哭啼啼还是一天。”秦姨一声叹息后转移了话题,“这几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愿看到家里再出事。平平安安就是福。”
两个人的谈话似乎不在一条道上。万景红说着自己的心事,她没有沉浸在悲哀中,理性地看待丈夫的身亡,然而却说这是一个阴谋之类的话。给人的感觉她好像知道塔楼上有危险,孟森坠楼是因为没有听她的话而造成的。
然而她却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再让他们快活一段时间。像是暗示:她一定能率先找到遗嘱。而秦姨的想法与她大相径庭——不希望家里再发生悲剧。
“我觉得家里还会有事发生。”万景红说,“这个阴谋自从爸爸去世后就开始了,所以我预感还会发生意外——您没有看出来?”
“还会——天哪!”秦姨非常吃惊,“你爸爸什么都想到了,怎么会没想到这些呢?他为什么要······”她没把话说完,犹豫片刻才说道,“不,我不会让你们再出事。照顾这些孩子我费了一生的心血,不能再让他们出意外。不——我会阻止他们的。我有办法。”
“你知道嘛,孟焱好像和俞丽在谈恋爱?”
“你是说他们?”秦姨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些,“孟焱玩够了,该成家了。”她听出来万景红刚才说的阴谋是指这件事,话语变得柔和许多。
“谈恋爱?”万景红加重语气,“我倒不这样认为。我觉得这是阴谋的一部分。他们在利用头脑简单的像进了水一样的孟焱,更可怕的是我担心他们会害了他。”
“我不这样认为。这怎么可能呢?我倒觉得你应该去休息,你还没从孟森的不幸中缓过劲来。我理解你,这种打击对谁来说都难以承受,所以你变得有点疑神疑鬼——她是个好人,经常帮我的忙。”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她很可疑。就像那个傻子和他娘一样,来我们家的目的谁都知道。”
“这一点我倒是和你有同感。可是也有让人不解的地方。我了解你爸爸,他是那种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人,在他还没去法国留学前我们就认识。”秦姨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哎,扯远了。他怎么会干出这事呢?临死之前还有一个私生子找上门来。”
“你不了解男人,几杯酒下肚就把持不住自己。不是有一句话嘛——酒后无德、酒后乱性······男人都这样。”说到这里万景红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有没有人问过这件事——是指对那娘俩产生过怀疑?”
“怀疑有什么用?你们不是说做过什么什么A······”
“DNA。”
“对,DNA检验,证明孟垚是你爸爸的儿子。不过——哎——我还是怀疑······”
“这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科学。”说到这里,万景红突然看见窗外低头料理花草的诸葛凯,“你,你怎么在这里偷听?”
诸葛凯好像没听见,继续忙着手里的活。万景红又问了一遍,他才木然地抬起头,瞪着一双困惑的眼睛说:“你在问我吗?我在这里锄草。”他说完,憨厚似的一笑,继续埋头锄着花园里的杂草。
“没什么,”万景红不以为然,“这些话都是光明正大的,听见也无所谓。”她转身离开窗子。而秦姨却没有离开,她长时间看着诸葛凯,表情很是复杂。
中午孟德伟来看孟鑫。孟鑫这几天得了感冒,没去上班。孟焱开车带俞丽外出兜风还没回来。万景红因为丈夫刚去世不想下楼,秦姨把饭送到她的房间里。所以中午在饭厅吃饭的就只有孟鑫夫妇,孟垚母子,还有诸葛凯。当然,孟德伟正赶上饭时,于是也留了下来。
聂黄菊由于长期“特殊职业”养成的习惯,午饭前才起床。她忙了一阵自己的私事——梳妆打扮去厕所“清理仓库”,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家正等她出来吃饭,房间里却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接着传出孟垚驴叫一样的哭声。
就在大家错愕之际,聂黄菊抱着一床湿漉漉的被褥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尿臊味。大家连忙屏住呼吸,知道是孟垚又尿床了。
过了一会儿聂黄菊领着孟垚出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我养你这几个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当她发现大家正看着,尴尬地一笑,“我养他这么大还尿床,遭老罪了。”
听到这话,诸葛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再看孟垚,眼角挂着泪,右脸上有血红的手印,嘴角下还有一些暗红色的印迹——像是嘴里流出的血刚被擦去。可见聂黄菊下手的力度有多大。
聂黄菊刚在饭桌前坐下,诸葛凯就闻到一股呛人的香水味,似乎还看见几只蚊子在经过她头顶时像被导弹击中的飞机一样一头栽下——香水喷得太多是会中毒的。
“你也不能打他呀。”秦姨不满地说,“他不是有毛病嘛!他要是一个好好的人。还会这样?”
聂黄菊一翻白眼说:“秦姨,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想怎么管就怎么管,用不着你操心。再说了,棍棒下面出孝子。我这是让他长记性。”
“他如果只是你自己的孩子,和孟家没有一点关系,你来这里干什么?”曲瑶一语切中要害,聂黄菊哑口无言。